萧潭朝床榻前瞥了一眼,然后又对司空眈小声道:“你娘真懒,还没有眈儿起得早呢,咱们穿好衣服去吃饭,让她接着睡,好不好?”
司空眈又爽快地说好,阳光照在他的小脸上,饱满明朗。凌之嫣听得仔细,安心躺着没有起来的打算。
“你去拿你的衣服过来,阿伯帮你穿,别让你娘知道。”萧潭又低声逗弄道。
司空眈嗯了一声,哒哒地一阵小跑,返回屋里翻找自己的衣服。
萧潭趁此空隙,举目朝枕边望去,凌之嫣也望向门外,盖着长被和他相视,充盈的光线将二人脸上的光泽染成蜂蜜色,彼此都浅笑不语,眸中盛满欲说还休的旖旎。
司空眈找衣服时也没喊凌之嫣帮忙,麻利地从小榻上抓过昨日穿过的一身衣服来到门外。
萧潭愉快地接过衣服,然后抱起他走了,走之前还帮凌之嫣带上了门。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静谧,凌之嫣翻身面向里侧,脸枕着自己的手背,唇边浅笑如夜晚的新月,带着昨夜凌乱的回忆,身体仿佛被香甜的柔软包裹,随之坠入更深的梦乡。
……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后院的说笑声隐隐传来,眈儿好像相当兴奋。凌之嫣伸个懒腰掀被下床,准备过去瞧瞧。
屋外风和日丽,凌之嫣梳洗罢从西厢出来,刚走没多远,就见叶忠从长廊后面走来,边走边甩了甩手上的水,看样子刚洗掉捉泥鳅时弄上的泥。
叶忠一见她便笑道:“凌姑娘起来了?将军让我出去买东西,看到你正好,你知道眈儿公子的小老虎吊坠是在哪里买的吗?”
凌之嫣略有些怔愣,讪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叶忠挠了挠头道:“那你能跟我说说长什么样子吗?”
凌之嫣跟他描述了那个琥珀吊坠的大致形状,又叮嘱道:“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就算了。”
叶忠点头应了声好,便准备骑马出门了,临走前不忘提醒道:“主屋里给你留了饭,你快趁热吃吧。”
凌之嫣走至主屋的餐桌前,打开一个红漆食盒,里头有粥和菜饼,都还热着。凌之嫣舒心坐下,细嚼慢咽吃完早餐,才悠然去往后院。
这宅子的上一任屋主出身农家,因怀念少时田园岁月,于是引了前院池塘的水,在后院辟了一块水田,闲暇时便在家里种稻子。后来房宅易主,水田无人打理,久而久之,淤泥成了泥鳅的巢穴。
萧潭赤脚走到泥坑里,让司空眈看他如何挖泥鳅,司空眈一开始还怕脏,脱了鞋也不愿下地,只远远地站在一旁,叶忠也陪他在淤泥外面站着。
萧潭弯腰搜寻半天,好不容易才有收获,高兴地把挖到的第一条泥鳅交到司空眈手上,司空眈顿时两眼放光,双手接过去。滑溜溜的泥鳅把手心蹭得又麻又痒,司空眈一边咧嘴大笑一边变换手势想把泥鳅抓紧,还激动地想在原地跳起来。
一个不留神,泥鳅从手上滑落,又掉进了泥坑里。司空眈眼疾手快,冲进泥坑一把将泥鳅抓起来,脚踩到淤泥里之后,觉得很好玩,也不在乎脏不脏了。
不多时,司空眈也学着萧潭的样子,把手插到淤泥的气泡里挖泥鳅,每抓到一条便手舞足蹈一阵。
叶忠见他二人玩得不亦乐乎,也不需要自己打下手了,便出门办事去了。
凌之嫣赶到时,两人已经抓了半盆泥鳅。见凌之嫣远远地走来,司空眈高兴地离开泥坑跑到她跟前,还举着手给她展示——
“娘,你看我挖的泥鳅!”说得一脸自豪。
他两只小手各抓着三四条泥鳅,粗细不一,看上去像一条条小蛇在手里窜动。
凌之嫣看了一眼就很害怕,强装镇定地别转过脸,启唇哆嗦道:“眈儿真厉害。”
司空眈嘿嘿一笑,又想再多挖几条,于是对凌之嫣道:“娘帮我拿着好吗?”说着要将手上的泥鳅递给凌之嫣。
凌之嫣连忙后退半步,花容失色道:“别给我。”
萧潭看在眼里,笑得合不拢嘴,在泥坑里起身道:“眈儿,别交给你娘,她拿不住的。”
司空眈此时累得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地点点头:“那好吧。”
凌之嫣勉为其难把盛泥鳅的盆端过来,让他扔进去。
司空眈扔下泥鳅,回身又去找萧潭,中途发现一条大的,停下来使劲抓到了,准备拿给萧潭展示,不料双脚在淤泥陷得太深,想动一动却一屁股坐倒在泥坑里,眼前又没有什么东西能抓着帮他起身,无助地快要哭了。
萧潭连忙走过来拉他,安慰道:“没事儿的,再站起来就好了。”
司空眈听他这样说,又开始乐呵呵的,无所谓地站了起来,也学着萧潭的语气道:“没事儿的,站起来就好了。”
凌之嫣望着他衣服上沾到的泥,一脸嫌弃。
两人在泥坑里边挖边玩,到了晌午,萧潭满头大汗,司空眈挖不动了,眼睛直直地对萧潭道:“阿伯,我肚子饿了,咱们吃过饭再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