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行程结束了,我们先回去了。”她轻声对身旁的老师说,然后快步走向那个颤抖的身影。
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揽住陶念的肩膀,将几乎站不稳的人带回村居。
阮丛提前安排的小屋里,林知韫打开了有些昏暗的灯。
林知韫扶陶念坐在铺着土布的长凳上,蹲下身仰头看她。暖光映照下,两道泪痕在陶念脸颊闪闪发亮,像山涧的溪流。
“你……都知道了?”林知韫坐在了一旁,看着陶念强忍泪水的模样,自己的眼眶也跟着泛起涟漪。
自从陶念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栖山,她又惊又喜。可是,从那时起,她就知道,那些尘封的往事终将被揭开。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像守护一簇易碎的火苗,既怕陶念知道后会担心,更怕看见她此刻这般难过的模样。
她记得每个深夜独自揉着酸胀的膝盖时,都会望着晋州的方向出神。
那是她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唯一记得的光。
她记得陶念对她的笑,也记得陶念对她的好。记得在她受委屈、被批评指责的时候,陶念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的样子;记得陶念安慰她、鼓励她、在夏天的风里拥抱她的样子;也记得发档案那晚,在阴暗的巷子里,陶念终于说出口的那些话……
七年来,日复一日地,她总是反复想起。
她的话一出口,陶念泪水便再次决堤。
陶念想起,在航城时林知韫和她们一起爬渭峰山,她看出林知韫的不适,可那时,她没有资格问,林知韫也没有义务回答。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林知韫膝盖受过伤,更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受的伤。
陶念的心里涌起一场无声的海啸。
她在内心深处想为林知韫呐喊、抗辩、据理力争,但所有这些汹涌的情绪冲到嘴边,却变得无能为力起来。
“我看见了调解书……林知韫……”陶念的声音破碎不堪,“还有病历……”她在急促的抽泣中断断续续地说,“你那时,该有多疼……”
“都过去了,念念。”林知韫轻声说,指尖拂过陶念被泪水浸湿的鬓角。
过了良久,陶念哭累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看看你的膝盖么?”
林知韫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叹道,“陈年旧疤,这有什么好看的……”
陶念蹲了下去,掀起林知韫的裤管。
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那道蜈蚣状的紫红凸起,她伸出手,有些凉意的指尖抚上狰狞的疤痕,触到皮下永远错位的骨茬。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了下去。
“还疼吗?”陶念哽咽着开口,手指却忽然被温热的掌心覆住。
陶念忽然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林知韫的膝盖上。
这个动作,迟到了整整五年。
当年她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传来碎裂般的剧痛时,多么渴望有一个人能这样俯身,给她一个支撑。
林知韫的睫毛在月光中簌簌颤动。
那个可怕的清晨,又一次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
破旧的办公室里聚集了好多人,他们吵嚷着、叫嚣着,他们喊着“我们要见林知韫”,有人摔碎了花盆,有人掀翻了那张漆皮剥落的绿木桌,数学作业本散落一地……
林知韫抬起头,她试图护住身后的孩子,膝盖上不知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击了。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后知后觉地传来剧痛,她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朦胧中抬眼望去,施暴者是她资助过的学生家长,那人手中正拎着一根结实的棍子。
从此每个雨天,她的膝盖都会泛起阴冷的疼。
后来,即便过了很久,她看到那种破旧的、带着陈旧绿漆的木桌,都会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早就不疼了。”她伸手,拭去陶念眼角的泪珠,“现在连阴雨天都不怎么酸胀,你看——”她有些孩子气地跺了跺脚,“除了不能爬高一点的山,日常走路和爬楼,真的完全没问题。”
“这是粉碎性骨折啊……我不信……”陶念被她一安慰,心里的酸楚仿佛无限地膨胀了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那时比较年轻,也有点天真。光凭着一腔热爱蛮干,四处碰壁之后,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后来终于拉到了几项大笔的赞助,总算是维持了下去。”
“记得那时候,校长和村两委都坚持要拘留他,但我没有同意,签了谅解书。”
“为什么?”陶念不解地问。
“拘留解决不了根源问题。”林知韫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他们的认知与我们不同,道理也是无法讲通的。但越是这样,越应该让他们的子女受到教育。你说对吗?”
“那个暑假,我筹备这个基金会,四处拉款,忙得几乎没空休息。后来,腿受伤了,住院和复建,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在那段日子里,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思绪,“世事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