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萧皇子一路引路。”他眉眼弯弯,语气轻飘,“这个,赏你的。”
那玉佩质地极佳,雕工精湛,一看便知并非凡品,更刺目的是上面清晰无比的海棠花纹,晋国王室的象征。
将这玉佩“赏”给刚被自己羞辱过的敌国皇子,其意味,不言而喻。
萧怀琰握着那枚突然被塞过来的玉佩,指尖微微一僵,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将玉佩收拢入掌心,退后一步,垂首立在一旁。
接下来的宫宴,气氛诡异而紧绷。
辽帝虽强颜欢笑,努力维持着场面上的礼节,但眼中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他当着沈朝青的面,斥责了萧怀琰今日“冲撞”晋帝车驾的行为,命他赔罪。
萧怀琰上前,对着沈朝青躬身一礼,“今日之事,是我鲁莽,冲撞了陛下圣驾,请陛下恕罪。”
沈朝青端坐着,手里把玩着酒杯,“无妨,小事一桩。萧皇子也是护国心切,朕欣赏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快快请起。”
他表现得大度无比。
辽帝和辽国众臣见状,心下稍安,以为这位年轻的晋帝总算愿意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直到辽帝亲自呈上早已议定的赔款礼单,金银珠宝,牛羊马匹,列得清清楚楚。
沈朝青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卷华丽的礼单,随手将其搁在案上,然后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吟吟地看向辽帝:“陛下诚意,朕看到了。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成功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朕方才想了想,这些黄白之物,固然珍贵,却并非朕最想要的。”
辽国席间,坐在下首的两位将领,祝忠、祝义兄弟脸色骤变。
性格更冲动的祝义猛地站起身,“晋帝陛下!这和约条款早已议定,岂能出尔反尔?!”
他话音刚落,站在沈朝青身后的周霆“唰”地一声佩剑出鞘半寸,剑锋瞬间架在了祝义的脖颈上,声音森寒:“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祝义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却不敢再动。
其兄祝忠连忙起身打圆场,对着沈朝青躬身赔礼:“陛下息怒!舍弟性情耿直,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这和约之事,关乎两国信义,还望陛下……”
辽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挥手制止了祝忠,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朝青,心中暗骂这和他儿子年纪相仿的小皇帝怎的如此难缠:“你待如何?”
沈朝青仿佛没看到眼前的剑拔弩张,他姿态闲适地往后靠了靠,扫过那些被抬进来的,装满奇珍异宝的箱子。
“辽国的宝物,难道就是这些死物吗?朕在晋国时,曾听过一句话……”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向辽帝身侧的萧怀琰。
“闻说辽国有孤鸿,落羽堪裁锦,清声可裂石。暂栖北疆雪,终凌霄汉中。”
诗句对仗工整,词藻华丽,分明是极致的赞美。
赞美那如孤鸿般不凡的人物,终将一飞冲天。
但在此刻此景下吟出,却让所有辽人心头猛地一沉。
尤其是辽帝,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沈朝青的意图,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沈朝青吟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萧怀琰。
“这些金银,朕可以少要一半。”
“朕要萧怀琰,跟朕回晋国。”
辽国境内,夜色深沉。
北域寒风凛冽,萧怀琰独自站在庭院中,披着一件外袍。
他摊开手掌,掌心那枚海棠纹白玉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当年接下这枚玉佩时,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屈辱。他将它留下,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勿忘那日之辱,勿忘国仇家恨。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玉佩的含义变得复杂起来。每一次摩挲,带来的不仅是恨意,还有那些在晋国深宫中混乱,扭曲,却又无法彻底磨灭的记忆碎片。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第一眼看到沈朝青时的感觉。
车帘掀开,那张毫无血色,漂亮的极近冶艳,带着几分慵懒和恶劣笑意的脸撞入视线。
真好看。
即便那人性格如此恶劣,手段如此狠毒,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谋士赵雪衣悄无声息地走近,看到他手中的玉佩,缓声道:“殿下,这玉佩您一直贴身收着,想必……十分要紧。”
萧怀琰握紧玉佩,触感沁入掌心。
“的确,”他声音低沉,“十分重要。”
赵雪衣目光落在那玉佩上,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两眼。当看清那独特的海棠花纹时,他神色骤然一变。
他是辽国少有的对晋国文化颇有了解的人,立刻认出这是晋国王室标志性的纹样。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三年前那场几乎让所有辽人蒙羞的出使。
当时他也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