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精灵于是笑起来。
风时身上的被子现在已经散开了。艾尔文斯坐过去,和他肩并肩依偎着,拉过了一边的被子盖住腿将自己和他裹在一起,“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理慢慢想,先生。”
他很耐心地等,摸摸导师醒来后变出来的犄角,捡起弹到一旁的漂亮桃心捧在手里。
风时组织好解释的语言。
“其实那确实是我为了让他们听话,特意编来忽悠他们的。神明并不能前往未来,在时间的长河里穿行的能力,其实只局限于既已发生的当下,以及遥远的过去。”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然,康华里那家伙还用得着让你冒那么大的险吗?还会因为卡等阶抑郁憋屈那么久吗?我大号看到直接空降过来诶!——你知道开大号欺负小朋友那种感觉是多么爽吗?”
一边说着一边双眼放光,同时下意识地抬起手,把指节给掰得喀巴作响。显然是回忆起了开大号欺负小朋友的快乐时光,“啊,从前,有一个野鸡邪神叫做噩梦之后……”
艾尔文斯:“……”
艾尔文斯相信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一段光阴。他的额角缓缓地滑下黑线。“等等,先生。这么说的话您其实并不能前往未来,那……”
“是的。不能。那是我忽悠他们的。但是,我却又真的知道,未来所会发生的一切。”风时说道,停顿了一下,屈起手指难地抵在下巴,“或者说,在一段的时间里知道……”
事情听来确实是相当地复杂。怕干扰到他的思绪,艾尔文斯把捧在手里的桃心也小心地在怀里放下。
“——预言,”风时说,“不要忽视这个神奇的能力。西弗法尔的藏书馆里,就有书籍记录了一则上古时精灵强者所做下的预言,预告了敌人的来袭与泽坦的沦陷,我、也就是战神的战败与众神的死去,以及接下来所将开启的一个‘愚痴与耻辱之世代’。”
“哦……那个!”艾尔文斯有上过预言课,“除了精灵之外,其它的种族也同样有出现类似的预言。”
“是的。只是这些预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表意模糊,晦涩不明——现在一切都已发生,我们站在事后的角度,当然会说对啊,没错,这未免也太准了吧!——但在遥远的古代,对于这样的预言,人们所作出的是各种各样的解读,不断的丰富与补圆之下,往往还都能形成非常完美的逻辑闭环。除非能够从另外的渠道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否则,这预言实际上简直就像是没有预一样。”
“是这样。”艾尔文斯点了点头,“他们不可能想到……我们的祖先所走的是神秘侧的路径。遥远未来所会来袭的科技侧文明完全处于他们的认知之外。”
“作出预言的远古先贤无疑非常强大令人敬佩。但落后的时代让他们的认知存在局限,单以凡人的力量所能获取到的信息也相当有限。最为重要的,他们是泽坦人——自身处于局中,更是为让他们窥向未来的视线被笼罩上一层厚厚的迷雾。即使是神职在时间与未来领域的神明也不可能突破迷雾的阻隔,作出完美的预言……但是,我却依靠预言,知晓了未来所会发生的一切。”
艾尔文斯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冲斥的矛盾给吸引住,“那么先生,您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风时笑了一笑,抬起手把他自醒来便始终凌乱着的发丝给理了一理。
“你知道的,我曾前往域外。”
精灵的眼眸微微瞪大,猛然间醒悟。
他的导师曾经前往域外,并在域外结识了位格与神明等同的朋友。当初肚子疼休养期间,在邪术师的祈唤室,他还成功地与衪们取得了联系。他清楚地记得,一个域外的强者在热情邀约导师过去和他打架,还提到他的伴侣那诡异的爱好,也就是用抽卡的心态在养他们世界的奇怪的龙蛋……
“没错,就是那位,在拿养龙蛋当抽卡的那位。虽然他又沙雕又沙雕又特别的沙雕,但是呢,他在预言的领域——他们那边把这称为‘推演之术’——还是相当地有一手的。借着他的推演,我得以看到未来的场景。一幕一幕,非常地详细,展现了今天所会发生的一切。”
风时说道,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尤其是看着未来画面愤怒到暴跳如雷的寄己,不自觉地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但精灵却是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也就是说,您为什么战败,被民众们所杀死,再后是康华里,乃至现在,您变成了魅魔……所有的事情,您当时就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先生?”
浓烈的情绪让他的声音,不,让他的全身都在颤抖。风时抬起头,对上他那双隐然间几乎要转化为失控态明绿色的眼睛。
他不由得一愕,连忙转去按住他的肩膀,“安啦,艾文。”
艾尔文斯怎么可能让激荡的心潮重新回归安定。水晶质地的夜灯,狭长船状的摆件,放在高脚架上的插花……屋子里的等等等等都摇摇晃晃地升起悬浮在空中。风时微微张大了嘴巴,意识到接下来他们或将迎来一次可怕的铺张浪费,“我还没有说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