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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6节(3 / 4)

撕开一角。梁邵心境忽而开阔起来,既然已经娶了她,那便是覆水难收,再赌气下去,才是教他自己、教善禾、教老太爷三方都不好过。不若从此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横竖仕途上有大哥在,他如从前一样做个密州第一富贵闲人,有何不好呢?

以后,得好好对善禾。

这是梁邵那晚上作的最后总结。

梁府漱玉阁。

善禾终于将绣像画出来。大抵是因为那十两银子总在眼前飘,善禾画画时,心里异常兴奋。她一壁画,一壁想着:等离了梁家,就该自己动手过日子了。思及此,善禾兴奋得几乎手抖。一个女人,靠自己,把日子蓬蓬勃勃地过下去,真是了不起。而况她从前是个官奴!

她甚至在想,等她离了梁家,梁邵会同意她回来祭拜梁老太爷吗?他应当会同意的,毕竟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已大有改观。那如果他再娶妻了呢?想到此处,善禾慢慢搁了笔。那就不能回来了,她一个前妻,若是挟恩总在现任夫人眼前飘,实在是没眼色。不过没关系,她在金陵给老太爷奉个牌位,日后每年祭日和清明,她与孩子遥在金陵祭拜,老太爷应当不会怪罪她的。

善禾躺在湘妃榻上,把画搂在怀中,觉得往后的日子真真是有盼头。

及至第三日上午时分,善禾换了件寻常人家的妇人服饰,让丫鬟赁了辆普通马车,怀里抱着绣像,悄悄往丹霞画坊驶去。

见善禾的仍旧是那掌柜。

掌柜显然对于善禾的去而复返大为震撼,不由上下打量善禾几遍,教丫鬟看茶。

善禾将自己的画捧给他,道:“这样画,成吗?”

掌柜的一边看,一边咂咂地抽水烟:“鄙人姓米。”

善禾想这是路走通了的意思,忙道:“米掌柜。”

看了好一会儿时间,米掌柜将善禾的画掼在桌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善禾脸上:“你这画的什么?你没看《娇莺记》吗?你画的这么隐晦,谁愿意付钱买?”

善禾脸噌的红了,她咬牙道:“这已不算隐晦了。而且,若按书上那样画,太过露骨直白,反倒不美……”

“美?”米掌柜乜斜了善禾一眼,嘲讽道,“一本□□,要什么美?读它的都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看画儿要什么美?你说的美,是文人夫子、闺阁小姐读的。可哪家夫子文人、闺阁小姐读这种书?你要美给谁看?”

善禾头垂得更低。

“吵什么?”里屋打帘出来一位阔面脸高鼻梁妇人。

米掌柜见了她,忙起身弓腰笑道:“夫人来了。”

那夫人白了米掌柜一眼:“大清早的吵什么,不做生意了?”

“哪呢。”米掌柜赔笑道,“这儿有个来聘画工的。”

“画工?”夫人眼波流转,上下打量善禾一眼,“稀奇,竟是个女子。”夫人随手拿起搁在桌案的画,细细看去,沉吟着不说话。

米掌柜见自家夫人锁眉屏息模样,笑道:“我也说这画不好,画得这样隐晦,如何卖?我去打发她就完了。”

“米小小。”夫人眼波一横,“谁说画得不好了?”

米掌柜做生意的终极奥义:听娘子话会发达。当下,米小小掌柜立时咂摸出夫人的深意,倒吸一口凉气:“我去沏壶茶来。”

米掌柜走后,那夫人将画纸反扣在檀木案上,噙着笑坐在善禾对面,身子后仰往黄梨木圈椅内一靠:“既要做画工,须先想个名号来。”

善禾不解抬眸。

夫人继续道:“我姓吴,乃丹霞画坊的坊主,日后唤我吴坊主便是。你既来应募画工,总得先想个诨名儿。难不成用你本家姓名,教街坊四邻戳你爹娘脊梁骨?”

善禾怔了怔,亦觉此话有理,转眸思索片刻,道:“那就叫——”

吴坊主道:“且慢。”她扬了声音:“小小!请笔墨文书来!”

只听得里屋高声答应着,没一会子,米掌柜笑眯眯打帘出来,双手捧漆金錾花盘儿,上头托着笔墨纸砚,并一只雕漆紫砂茗壶、两只茶盏,最末是枚巴掌大的锦盒。

“写下来。”吴坊主道。

话落,米掌柜迅速铺陈纸张、扭腕研墨。善禾低头一瞧,这并非空白纸张,而是一张画工聘书。

吴坊主自斟了盏茶,葱指指着契书上的字:“五年为期,润笔银按市价□□拆账,你六我四。姑娘,这算得十足的诚心了。只有一件,今在我家签了字,契书年限内只许给我家画画,不许接私单,不许私自卖画,便是给相好的郎君题扇面,也不行。”

彼时米掌柜已研好一池浓墨,细毫蘸饱墨汁。善禾心如鹿撞,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她颤颤地接过笔,目光落在“五年之内不得另投别家”十个馆阁体小楷,踌躇无措,只觉得像签卖身契一样。

吴坊主见善禾犹豫,也不勉强她,擎盏悠悠品茗,重又欣赏善禾的画。

善禾搁了笔,缩手拢回藕荷色衫子下:“吴坊主,若签了这契书,是你教我画什么,我就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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