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
“……”陆登川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黄玉琴半天才磕巴地说:“这、这打哪儿来的算命先生哩!”
张运顺一瞪眼:“可不能信那些唷!你妈净找那不懂事的。”
陈怡静叹了口气:“我早就想找您帮我说媒了,又怕克死您二老。这不,正发愁呢。”
黄玉琴说:“咱们村也有那算命的,换个师傅再、再看看。”
陆登川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始推进剧情:“别继续站在这了。”
“对对对,回屋里吃饭吧。”张运顺挠挠他的手臂,掉下许多皮屑,“你舅妈张罗了一桌好菜。”
四人一起往村里走。
躺在路边藤椅上的老人半睁着浑浊的眼珠看她和陆登川。一只流涎的土狗奔过来蹿过去,不停地狂吠。张运顺啐了它一口:“畜生!还敢叫!”
“喔唷,外甥回来啦?”路过的村民说。
“哎回来了。”张运顺点头。
舅舅家离村口不远,走五六分钟就到了。
水泥院子中央放了张圆桌,铺着红色的塑料布,桌上有两碗黑乎乎的炖肉和几盘油亮的蔬菜。
“去盛饭。”张运顺吩咐了句。
“哎哎好哩。”黄玉琴急忙往屋里赶,陈怡静注意到她这一路下来的走姿都有些怪异。像是怀里捧着一框鸡蛋,走快了会掉出来,非得小心翼翼,但又生怕被人看出来不得不加快脚步。
“你俩坐吧,吃饭就行。”张运顺抓了两下手臂的伤口,一小节痂被他的指甲抠下来。他嘶得吸了口冷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
陆登川:“外公呢?”
从屋里端出一盆米饭和几个碗的黄玉琴说:“你们外公躺在屋里哩,一会儿我去给他喂饭。你们先吃。”
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跟在她身后出来,男孩一声不吭地坐到桌上帮忙分发碗筷,女孩则不住地痴笑着。
张运顺:“阿明,叫人啊。”
阿明抬了下头,声音不大:“……表姐好,表哥好。”
“舅妈,你也别忙了。”陈怡静接过黄玉琴手里的东西,“坐下吧。”
“我就不坐哩。你们好好吃,我上楼去吃,也好看下你们外公。”黄玉琴往自己的饭碗里夹了几筷子土豆和白菜,扭过身赶紧又赶慢地往里头走。
“没事,咱们吃咱们的就行。”张运顺把抽完的烟丢在地上,拿脚踩着磨灭,抓起筷子。
陆登川的心思当然不在饭上,他开门见山道:“舅,这次让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唉……”
阿明闷头吃饭,阿慧瞪着两只眼睛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塞土豆。
张运顺又摸出一只烟点上,叹了口气:“你们外公都糊涂了,话也说不清。都说是没几天活头了。”
说到此处,他嘴巴叭叭地抽了两口烟,看向陆登川:“你小时候,外公可疼你,还记得不?”
陆登川眼里没有丝毫波澜:“有什么我能为外公做的?”
张运顺把烟蒂丢在地上,那只剖了痂的手压在桌板上:“村里的马老头说是肯给你外公做一场法事。法事一做完,老人家的病马上就会好。”
陈怡静:“这么神奇吗。”
“哎。”张运顺也捎带看了陈怡静一眼,“就是这个法事得找两个年轻人来做完,所以我合计着,是不是能叫你们俩来帮忙。”
陈怡静:“阿慧和阿明不行?”
阿明抬头看了她一眼。阿慧已经把饭吃到嘴巴外面去了。
“不行。”张运顺摇头,“她俩还小,哪里做得来。你俩是大学生,会读书、又见过世面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放心不是?”
陆登川点头:“那办吧。”
张运顺一喜:“真的?那你外公可有救了。”
陆登川:“我们俩来这一趟也是为了这件事。”
“好好好,你外公小时候没白疼你。”张运顺夹了一筷子肉,炖肉滴着油越过两个菜盘放进陆登川面前的碗里,“多吃点。多吃点。”
陆登川没动筷。
张运顺掏出手机给他口中的马老头打电话,扯着嗓子,声音很响:“喂?马师傅啊?有空伐现在?哎、哎、在我这儿、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