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正是已经被宗正府的史官们从天家族谱上除了名的小团子!
伸出小脑袋,小黎朝窗户左右瞧了瞧,都黑布隆冬的,没人!小家伙又往下看,“噢”地无声大吸了口气,吓得小手直拍脸捂眼睛,心里呐喊——“好高好高好高……”
拍了几回,小家伙才冷静了些,又手脚并用地从窗户里拖出一条长长的床单儿,已经被撕成一条条,打了结,拴在窗边儿的框柱上。
顺着床单儿,爬下窗户、石灰墙,像只小猴子吊在藤蔓上晃啊晃,好不容易落了地。
终于下来了!小团子提了提磨松了得裤子,此时边听一楼的客栈厨房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捂住嘴,晃着两条小腿儿使劲跑入黑暗里。
厨房墙洞被手腕粗的黑铁木条框着,从巴掌宽间隔看进去,一厨子正点头哈腰地听个黑衣女子训话。这女子身材纤瘦却很灵活矫健,虽穿着死板的黑衣却眉清目秀。
“饭菜要洗干净,多放肉,做得营养些。”她从怀中掏出一贯钱,丢给厨子,“少了不了你的好处!”
厨子见钱欢喜,双手接过奉承道:“夫人对孩子可真周到,半夜还想着给孩子加餐呢。”
黑衣女子一眼盯得厨子噤了声,“谁告诉你我是夫人了。”
月光移动、透过墙洞缝隙闪落在她的眼睛上,令她不由眯了眯。正是数月前,潘如梦死后在牢中寻找蛛丝马迹的二女子之一,凝初。
彼时另一个与她同行的,唤作“菊英”。
厨子做好了饭菜,她端着上了楼,可进去房间却哪里还有孩子的踪影!床上的布单不见了,挂在大开的窗户上!
“居然跑了!”凝初啐声狠狠一拍窗台,而后灵活的从窗口飞身而下,搜寻。
长安的街道错综复杂,除了一纵一横的两条宽阔大街,还有无数条小街小巷。
这是条小巷的拐角是酒坊,已经关门,“酒”字旗帜在夜风里诡异地飘荡,小团子猫着身子跟团小耗子似的窝在那儿躲着。
很快,就出现了那黑衣女子的踪迹——她足尖点飞在各家屋顶上,沿着巷子居高临下,哪里有老鼠跑过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胖手抱住圆脑袋,小黎慢慢把身子又往大酒缸下缩了缩,张着小嫩口小心吸气呼气,免得鼻子太小呼吸发出摩擦声。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看不见……
黑衣女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跑开。过了一会儿却又折返回来,竟是使诈的。
还好没出去!小团子小手抱着圆脸蛋儿想,娘亲你在哪里啊,小黎找不到路了,还有大坏人追我,娘亲……
此时背后却忽然传来吱吱两声。小黎一看屁股后头,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正拖着半截馊馒头。
大吸一口气,小黎浑身鸡皮疙瘩立起来,一双小手捧着圆脸一挤,把眼睛挤成一条缝,就看不见老鼠了,并朝老鼠凑去。
快滚,不然吓死你……
可老鼠抱着馒头吱吱,就是不走。
黑衣女子蓦地听到酒坊的酒旗帜下,有老鼠的吱吱声,走近……
“原来你在这儿。”
她本生气一抓小黎的后颈窝,却见孩子挤弄脸吓老鼠的模样,忍俊不禁起来。“瞧你这样子,还想吓跑老鼠呢,嗯?”
“啊,放开我,娘亲、爹爹……救我、救我……嗷呜嗷呜……”
小黎哇哇大叫,黑衣女子蓦地一慌,忙捂住他嘴巴,闪身摸回客栈房间丢在地上。
“你就死心吧,你娘亲和爹爹都早已以为你死了。不会来救你了。”
小黎眼泪在小眼眶里打转,却还坚强地盯黑衣女子道:“他们早晚会来找我的,你要是聪明的,就赶紧把我放了,我还可以让我爹爹多给你些钱,不当杀手。”
“呵,个小不点儿还敢和我谈交易。”黑衣女子掐了掐团子的脸蛋儿。“放心吧,别哭了,我不会要你命的。若是我要杀你,一个月前在宫里我就真把你丢井里头摔死了。”
小家伙双手被绑着,坐着椅子上瞥她不说话,观察。
黑衣女子自顾自倒茶,喝了一杯。“你可不许逃走了,若是被菊英姐姐发现我将你救了,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了。”她剑柄朝小黎一指、扬扬下巴,“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时门嚯啦被推开,黑衣女子见来人时立刻吓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菊、菊英姐姐!”
来人是个眼睛狭长的薄唇女子,她见本是她亲手摔死的孩子,竟好端端活在这儿,不由大怒扇了黑衣女子一耳光。
“你还好好把他养在这儿,是不要命了吗!还不快杀了!”
椅子上,小黎被吓得一抖。是这个女人,杀了阿竹姐姐!“你,你不要过来,走开……”
“小子,你就乖乖受死吧!”
菊英锋利的匕首朝小黎落下,立刻,椅子溅落几滴腥热的鲜血……
……
清晨如约而至,天亮起来。
虽掖庭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