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胡乱扎的,请两位大夫责罚!”
高公明与张仲景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与一丝赞赏。这股偷偷下苦工的劲头,这股对医术的向往之心,在他们看来,远比天赋更可贵。
高公明脸上的严肃终于彻底化去,他转身从案几上端起一杯早已备好的热茶,递到张瑛面前。
“既知错了,便罚你——”他顿了顿,在张瑛紧张的目光中,缓缓道,“罚你日后,每日跟随我练针习医。若再敢私下胡来,定不轻饶。”
张瑛猛地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仲景在一旁笑着提点:“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高太医这是要收你为入门弟子,亲自教导你针灸之术啊!还不快奉茶行拜师礼!”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将张瑛淹没,她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连忙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杯温热的茶盏,深吸一口气,屈膝便拜了下去,将茶杯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哽咽:
“弟子张瑛,拜见师父!请师父用茶!”
高公明面色肃然,接过了那杯象征着师徒名分已定的茶,揭开杯盖,徐徐饮了一口。
“起来吧。”他将茶盏放回案上,语气虽依旧平淡,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既入我门,需守规矩,勤学苦练,心系病患,不得懈怠。”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张瑛站起身,眼中已激动得泛出泪花,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来观脉堂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能入了张神医的法眼,后来才发现纯属自己想多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得拜明师!
张瑛被欢喜砸晕了,就连出门的时候都是晕晕乎乎的。
张仲景忍俊不禁,摇头失笑:“这孩子……”他转过头来对高公明说,“高兄,这孩子是个好的,你定不会失望的。”
高公明抚须微笑:“希望她能传我衣钵罢!”
他也没想过,自己在这个时代收的第一个弟子竟然是个女弟子。不过在这儿生活了那么久,似乎是男是女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反倒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他轻叹了一声,当时怎么就囿于世俗偏见,没有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给女儿呢?明明她也是个对针灸极有天赋的女孩子。收张瑛为徒,正是因为在某些时候,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女儿的影子。
摇了摇头,高公明不再想。
他转身看向张仲景,问:“张公对小钱也甚为满意,却为何不收他为徒?”
他印象中张仲景并非吝于收徒之人,相反他徒弟挺多的。这半年他看张仲景对钱博江以及另外几位实习医生也颇有栽培之意,时不时就会给他们上课,也算是悉心教导,却不知道为何从来不提收徒一事。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样老派的人来说,正式的收徒还是不一样的。据高公明所知,即便是现在的医学界,也依然如此,亲传弟子和普通学生那区别可大了。
张仲景负手于后,看着远处叹息道:“我却是怕若是收了徒之后,我却消失于此地,那便是误了他们。”
因此,还不如不要这些虚名,平日里多教教就行了。
高公明这才想起他的心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们的心愿都由执念化成,却不是能轻易换的。
最终,他只能苍白地安慰了几句:“或许,契机一到,张公您的心愿很快便能够达成了。”
张瑛回到了家,告诉了父母和叔叔自己被高公明收为弟子的事情。
“真的?!高太医?!观脉堂的高太医收你做徒弟了?!”张母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声音因惊喜而拔高。
张大郎和张二郎已经从梅山村的瓦窑厂回来准备过年了,没想到刚进家门就直接听到这么大的一个消息,激动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好事!天大的好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学艺!还是太医!咱们老张家这是祖上积德了啊!”
他们手上的烧瓦的这门手艺虽然也好,但也都知道现代社会都喜欢医生律师这样的职业,体面而且稳当。而且,那可是高太医!连张神医都夸赞过他的针灸术出神入化。
观脉堂的那几位,他们平日里见到也是都要恭恭敬敬的。
张二郎也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瑛丫头有出息,有出息!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机缘!”
喜悦过后,张母猛地想起一事,连忙道:“对了对了,拜师可不能空着手!得准备束脩,我这就去准备!”
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去张罗。按照以前的规矩,得备上六礼束脩,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一样都不能少。还得封个红包,表表心意。
张父也冷静下来,连连称是:“对对对,礼数不能废!而且高太医也和咱们是一个地儿来的。”
倒不是说对方缺这些东西,而是大家都是明朝人,要是不按规矩来,怕是让他觉得自家失礼就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