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做生意当然是为了赚!吃亏是福这话不过是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什么福气能教人吃亏?”
这话说完,他又长叹了口气:“但这回我确实亏了,我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亏的。”
孙七十分疑惑地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白简幽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躺着看完这场戏。我说了,这些人对我而言,死谁都无所谓,虽然蔡大人说过,南海娘子和东边儿扶桑往来,犯了他的大忌,但这都是大人物的事情,我不过是个跑腿做事的小喽喽,没必要为了这个做什么。我的武功又不算多出色,搅和进这些事里,说不定连老本都要折进去。”
孙七奇道:“可你还是掺和进来了,难道是有人威胁你?”
白简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有人威胁我,我这会儿怎么还能坐得住?唉,说起来我自己个儿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昨儿个躺在床上昏着呢,就迷迷糊糊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忽然醒了过来,感觉好像是守着我的苗民给我喂了药,那人又和我说了这两天的事,说很多人都在等我,我居然莫名其妙就觉得,我的确该去看看,就这么起身来了。”
孙七听到这里,神色变了:“迷魂术?”
白简叹了口气:“前面我还有些子记忆,可是到了后头,我连记忆都模糊了,只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嘛,把心里的话都秃噜出来了,可不是连本都亏进去了?”
孙七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回走了两趟,又坐下道:“难怪我觉得你昨晚的语气和口音都不对了,这绝不是南海娘子做的。”
白简摸着下巴道:“当然不是她,她的摄魂法能够给人种下念头,却远达不到这种效果,简直像是把人当做了自己的活傀儡在操纵,我好像还是我自己,但又不像是我自己了。我体会过一遭,竟觉得,自己能够好好地活过来,坐在这儿,实在是这位前辈大仁大德,我没有被他用完就扔,还替我治好了身上的伤,甚至没得让我忘掉这段记忆,更没有封我的口。”
孙七叹道:“所以你的心情很好,死里逃生保住了性命,就是没彻底折了本。”
白简笑道:“是呦,而且我把事情和你说了,他也没有阻止我,看来确实是把我放了。”
孙七纳闷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白简细细回忆着昨晚说话时残余的心情,颇感微妙地开口道:“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想做什么,有些人他做事随心所欲,不一定非要有个目的,就是这么做,让他觉得开心而已。”
孙七听他这样说,觉得手脚发冷,这样一个人隐藏在暗处,在关键时刻推了南海娘子一把,却只是为了有趣,就像站在十万大山这个罐子外面,用虫草逗着罐子里毒虫的人,嬉笑着引别的虫吞噬了他不喜欢的那一只。
白简似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甚至对此人有几分好奇和向往,孙七却没有他这样坦然。
孙七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大雨,喃喃道:“希望今日的万仙大会能够平稳结束。”
白简却忽的一笑道:“事情只怕还没有结束。”
——————
哗啦啦的雨声中,万仙大会开场的乐声传来,各寨的族老吹响了芒筒,在芦笙和竹笛合奏的祭礼曲终,足足有一人高的长鼓被抬上了祭台。
三位寨主会在这个时候出发,渡过十里长溪,经过百毒林,穿越千虫谷,进到万蛊坑上的悬鼓高台,每人敲响一下长鼓,唤醒万蛊坑中的蛊种,再将祭品和十二条蛊虫送入坑中,等待金蚕蛊爬出万蛊坑。
金玉蛮经过这两日的连番打击,神色苍白,表情冷漠中透着疲惫,虽然盛装打扮,但一直没怎么说话,她没有带上孙七,便是表态自己不会争夺头寨之位了。
对此,妮耶和木伊卡没有说什么,很多事需要她自己去想透、看开,旁人帮不到她,何况她本就是一寨寨主,这是她应该独自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