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的那个侍女,是中书令夫人的贴身侍女。那侍女手中的钗,本是想刺向皇姑祖母的,楚将军的未婚妻,那位郑姑娘,不知被谁推搡了下,推到了皇姑祖母面前,替皇姑祖母挡下了那一刺。那个侍女的来历姨母也仔仔细细查了,在中书令夫人身侧很多年了,此番刺杀,似乎是因为她家中有好几口人死在了这场雪灾中,她心有不满,所以才……”
温姮话到此顿了顿,继续道:“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姨母还查出来一件事。这中书令前些时日似乎有意想将女儿许给楚将军,可楚将军已有婚约,所以便拒了这门亲。姨母因此猜测,这侍女意图刺杀皇姑祖母只是个幌子,想杀了那位郑姑娘才是真。”
温姮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后她看着冯十一的反应,而冯十一反应极淡,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温姮见到冯十一这反应,还是担心,想再安抚她两句,冯十一却抚开了她的手,站起身子:“你安心养胎,这件事,你别再管了。”
温姮怎么可能不管?这场安澜宴本是宫中贵妃为支持儿子赈灾所办,如今好好一场宴竟闹出人命,消息刚传回宫里,贵妃就挨了皇帝训斥。虽说贵妃派人来安抚她,让她宽心,但她哪里真能放下?更何况,如今她还知道,死去的是冯十一相识的旧人,心里就更添了层担忧。
今日这事里,唯一让她稍松口气的,是隆平长公主已下令府里上下封口。没人知道冯十一抬脚踢飞行凶者,更没人知晓她是沾着一身血离开的。甚至因事发时冯十一尚未露面,连她也出席了这场宴席,都没多少人知晓。
可眼下,温姮最担心的,是冯十一会冲动。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算摸透了些冯十一的脾性。单看她动不动就揍赵靖川那股劲儿,便知她是个极护短的人。如今相熟的旧人没了,她是真怕冯十一要寻仇。
眼看冯十一转身要走,温姮叫住她。
“十一,此事到底如何,还得细查。中书令府不比他处,你别千万别贸然前去啊。”
看着温姮一脸关切,冯十一突然觉着,被人护着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幸福。
若温姮知道了,她那前未婚夫的死,与那中书令有关,她是否还能如此平静。
再出主院时,忠平在院外候着。冯十一迈出院,他便迎了上来。
“夫人。”
冯十一沉声道:“把守在听风阁外的人都撤回来,盯着楚府和骁卫府衙,再派人全城搜寻,务必把楚伯棠找出来。”
楚伯棠不同于青衣阁那些人,他有官职有身份,她就不信他能一直躲下去。
可事实却是,楚伯棠连同郑九娘的尸身,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踪迹。府衙那头,楚伯棠的父亲,当朝刑部尚书亲自替他告了假,只说他骤失未婚妻,悲痛欲绝,需告假一段时日料理后事。
楚伯棠连面都没露,仅凭这一句话,便让刚从雪灾中缓过些劲的京城中人开始议论。
楚将军真是有情有义。因为未婚妻守孝七年、耽误多年,苦等不娶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风头正盛、圣宠正浓时告假,只为料理未婚妻后事。
与这些话一同传开的,还有行凶者的身份,以及中书令曾想把女儿嫁给楚伯棠的事。
行凶者已死,死无对证,她为何行凶再无人知晓。但京城里无论是权贵官宦,还是平头百姓,都在猜测:楚将军这位未婚妻,怕是挡了别人的路,才落得这般下场。
京城中风言风语不断之时,冯十一仍在四处寻楚伯棠,结果就是,半点踪迹也没摸到。
为此,冯十一十分郁燥。
楚伯棠找不到,青衣阁的人找不到。眼看一月之期要到,赵靖川也还未回来。
烦心事桩桩件件压着,唯有他的信能稍解冯十一的烦躁。信里说他已到萧关,一切安好。
随信一同送到的,还有老赵的信。老赵也说他一切平安,冯十一这才稍稍安了心。
可安心归安心,她去西北的念头半点没消。眼看一月之期将近,冯十一看着还在卧床养胎的温姮,眉头不禁皱起。
她虽对赵靖川放了狠话,但不能真放任温姮独自留在淮王府,她虽知道赵靖川留下了众多侍卫还有暗卫,但终究还是不安全。
而这满京城,最安全的就是那座宫城了。
一月之期到的前一日,冯十一去找了温姮。
“你要不进宫住一段时日吧。”
温姮先是一愣,后很快反应过来。
“你要去西北找阿怀是吗?”
温姮性情虽温婉,但素来聪慧,稍一琢磨便明白了。
冯十一没否认,点头道:“宫里有贵妃照拂,还有太医随时看诊,你住着也更安全些。”
外头积雪虽未消融,实则已是春季。温姮怀胎八月,若只是自己,留在府中倒也无妨。可眼看临盆在即,她实在不敢拿腹中孩子冒险。思忖片刻,觉得冯十一说得在理。
温姮当即派人给宫中贵妃递了信,收到回复后,便动手给冯十一收拾去西北的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