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对陶天然的时候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挠挠头翘着唇角说:“嗨,其实没有想这样的。”
陶天然又问:“上周,还是这周?”
“嗯?”
“上周没有想问名字,还是这周?”
这时有人从洗手间出来,路过程巷身后往酒吧走,程巷没看到,陶天然挑起纤指,很轻的牵一牵她衣角,旋即放开,动作快得再自然不过。
程巷抿了一下唇:“那你,告不告诉我啊?”
陶天然踩着高跟鞋大约站得累了,倚住身后一根略斑驳的金属圆柱:“你想知道?”
舌尖顶顶上颚,留出一个微妙的停顿:“要不,你猜猜看?”
“我猜啊?”程巷咧嘴笑了:“小花,狗剩,二蛋……”
御姐挑了挑眉。
“给个提示,是句戏文。”
“京戏吗?”程巷脑子里过着“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一类的唱词,觉得还挺适合御姐。
御姐轻摇摇头:“昆戏,听过吗?”
“啊听过的,我爸是南方人来着。”喂程巷,根本不熟的人,自报什么家门啊。
“嗯。”御姐不讲话了,等着程巷自己想。
程巷偏头想了想,难道是“解道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
毕竟眼前人的面孔太清寒,也许这样泠寂的诗句才能配她。
可是程巷开口,声音无限放轻:“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灯光晃了两晃,有路过人的影子投落在御姐脸上。
神情凝住,像被灯光拖回很久很久以前。
程巷心里漫过微妙的涌动,连自己都说不清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两秒钟,也许很多年,足以地壳变化,钻石蕴化,沧海桑田。
御姐对程巷递出纤纤的指尖:“嗯,我叫陶天然。”
程巷额间几乎沁出细细的汗来,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
为什么心里那样笃定呢?笃定眼前人的名字,就应该是清清浅浅的那两个字——“天然”。
程巷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名字更适合她了。又或者说,想不出还有哪一张脸更适配这个名字了。
她竟是要同程巷握手,这个动作太商务了吧?程巷她们那小破写字楼是不发名片也不握手的,愣了愣,背在身后的手擦了擦掌心。
才伸出来,很轻的、也浅的握了握。
陶天然轻轻包裹住程巷的指尖,没有立即松手。
好凉。
程巷想,握在手里是冷月般的触感。
陶天然问:“你的名字呢?”
“哦,我叫程巷。”程巷刚要解释不是当大官的那个“丞相”。
陶天然点点头:“嗯,小巷。”
程巷一怔。
通常人即便知道她的名字是“窄巷”的巷,也往往叫她巷子,更顺口。
可眼前的陶天然说——“小巷”。
好像这两个字,被她的一双薄唇不知多少次的说出口。
有声的,无声的。雪里的,雨里的。
心里那股不知如何描述的微妙的感觉,又漫了起来。
鼻尖酸酸的,忽然想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程巷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努力压下那股情绪,让自己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小巷?我爸妈亲戚都这么叫我,不过同学朋友一般叫我巷子的比较多。”
“是啊。”陶天然点点头:“我怎么知道的呢?”
程巷抬手摸摸鼻尖:“那个,我要回座位去了。”
“哦。”陶天然抿了抿唇角,下巴往上抬:“有人在等你。”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
不过也没毛病,骆言是在等她。她说要先来上个洗手间,就是为了想想怎么把话跟骆言说清楚。
于是点点头:“嗯。”
……等一下,她为什么觉得陶天然瞪了她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
陶天然转身,往酒吧里走去。
程巷在她身后:“那个。”
陶天然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