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然这样的应酬场景是不喝酒的。同样,她以眼神示意程巷也别喝。
饭局结束,陶天然婉拒对方相送,两人走路回酒店。
夏末秋初,海畔入夜微凉,空气里是略带咸味的海风,吹得小臂潮漉漉的。
一盏路灯被涂抹似化开的水彩。
程巷慢慢踱着步,瞥一眼身旁的陶天然。
陶天然:“怎么?”
程巷摇摇头,手臂打直伸个懒腰,高跟鞋轻巧的跃前几步:“没怎么。陶老师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真的没有怎么。
只是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她与陶天然一同来港岛。走在维港海畔时,她挽着陶天然手臂。
陶天然摇头:“晚上不吃凉。”
程巷腹诽:那你晚上还喝酒。
两人各自回房,程巷先去洗澡。她是北方人,习惯了北方的高远朗阔,这样潮湿的气候总觉得黏腻。
不知是否这老式五星酒店隔音太好,没听到隔壁陶天然的脚步声。
程巷裹着浴袍,用浴巾揉着头发走到窗边。
眸光一凝。
陶天然在楼下。这一次没坐在长椅手边也没红酒瓶,穿一件长款的风衣倚在栏边,海风徐徐,拂过她清矍的背影。
程巷收回眼神,转回浴室去吹头发。
十分钟后。
“嗨,陶老师。”
陶天然淡淡回眸,看见程巷对她扬了扬手:“真不吃冰淇淋么?我下楼来买,看见你在这里。”
“不吃,谢谢。”
程巷走近,陶天然瞥一眼她手里的冰淇淋,日本进口的一款,小小杯托上写着“辻利抹茶”字样。
她转回身去眺望海港,对面是缓缓旋转的著名摩天轮,粼粼波光上邮轮驶过。
程巷背抵着围栏,冰淇淋的小勺咬进齿间,凑近陶天然嗅了嗅:“喝酒了哦。怎么不叫我作陪?”
陶天然瞟她一眼。
她刚洗过澡,尚未完全吹干的长卷发格外蓬松,散落在海风间有茉莉的清淡香气。可她一张面庞若玫瑰殊丽,浓睫垂坠,唇间的笑总显得漫不经心。
松嗒嗒套一件衬衫,不怕冷似的,里面仍是盛夏的紧身抹胸,泰国晒回来的蜜金棕消了,又变得一片雪腻。
“陶老师,趁机问你个问题行么。”
“嗯。”
“有没有一瞬间把我当成其他人?”
“什么意思。”
“比如,突然碰我睫毛的时候。”程巷微微往后仰头,去看陶天然的侧颜:“之前你说,我有点像你前女友对吧?”
冰淇淋纸盒的水珠化开在指尖。唇角勾得轻巧,内心在打鼓。
陶天然扭头,直视程巷琥珀色的双瞳。
海风拂着程巷的浓睫轻颤,又或者说,程巷觉得陶天然视线落在她的睫。
陶天然问:“你觉得你像么?”
程巷耸一下肩:“我哪里知道。我又不认得她。”
喉头发紧,好像吊一根金属线在喉管里刮擦。
陶天然转回头去望着海面:“哪有人真的像她。”
程巷噙住下唇轻笑:“陶老师这话说的,好像对人旧情难忘似的。”
良久,陶天然启唇:“是觉得她……”墨瞳望着远处维港的灯火:“好烦。”
程巷心脏在心壁撞出一声闷响。
哼笑一声。
手中纸盒已随冰淇淋融化变得软塌塌,像某种即将塌陷的心情。她迈步往前走,将陶天然独留在原处。
陶天然竖起风衣领子挡风,双手插进口袋,望着维港灯火在海面如抽象水彩,口中喃喃一句粤语:“傻女。”
程巷脚步一顿。
那两个字被海风送进耳廓,吹得不成章法、吹得笔画凌乱,让人再难捕捉其间的情绪。
从港岛回到邶城,两人再没提过这话题。
也没再有交集。
倒是有次开会,程巷的一稿设计被客户驳斥。易渝攒了个会,组织大家各抒己见。
人人给程巷出谋划策如何修改。唯独陶天然一句:“如果设计本身没问题,不如坚持。”
易渝本来拿放大镜在看一枚新收的钻石,此时又拿到手里抛着玩:“陶老师很欣赏shianne啊?”
陶天然平声道:“我欣赏才华。”
现在的流媒体综艺模式化运作,早一天上线早一天回本,后期制作相当迅捷。
节目上线那天,程巷下班以后,筑薇点点客厅沙发:“你坐。”
程巷坐过去,扔下手袋。
筑薇道:“即便只是节目效果,总归影响不好对吧?毕竟还是你未来嫂子。”
哈,忘了这茬了。
陶天然不过是奉易渝的意到家里吃了几顿饭,问问人造石的商业前景,怎么就未来嫂子了?
这时欧式仿古的厚重木门一响,余予策卷着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