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只会说大、真大啊?”
“哈哈。”程巷说:“哈哈哈。”
陶天然介绍完收起稿纸,瞥易渝:“您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哇当然有哇。”易渝将程巷往前推一把:“不仅有,我还趁机教育刚刚学成归国的年轻设计师。诶等等……”
“你多大来着?”她问程巷:“你俩是不是一边儿大?”
“是。”程巷妍妩笑道:“只不过陶老师少年天才,成名太早。”
陶天然低头收拾稿纸,问易渝:“我刚才说那一排碎钻如何排布?”
“……”易渝叫程巷:“你说。”
程巷答了。陶天然并不看她一眼,捏了稿纸,径直往外走去。
“瞧她这臭脾气。”易渝双手将自己合抱:“我怎么这么受用呢?”
程巷:……
退出大老板办公室,她回到自己工位,捧起早已凉透的煎饼果子。
唉浪费了。像这种邶城cbd高端写字楼边,找个煎饼果子摊儿还挺不容易的呢。
牛油果吐司这种东西和一切漂亮饭一样,不能多吃,吃多了寡淡。
以前她身为程巷时哪儿买得起牛油果啊。和秦子荞一起,发工资那天咬咬牙买两颗,其中半颗还是烂的。
程巷放下煎饼果子,拿起手机戳两下。
然后给秦子荞发微信:【我刚给你下单了一箱牛油果,记得查收。】
秦子荞:【???】
程巷瞥一眼陶天然办公室,忽想起今早一通忙乱,陶天然应该还没来得及喝咖啡。
便也没管今日周几、是不是秦子荞掐指一算该给陶天然泡咖啡的日子,走进茶水间做了杯,端进陶天然办公室。
陶天然助理正与她对工作,见程巷进来笑道:“刚刚大老板还开玩笑,说你俩今天穿的好像情侣装。”
程巷笑笑。
哎,也不知每每听到这种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世界真荒唐。怎么会有一种目标接近于自弃,怎么会有一种成功接近于败北。
陶天然没看程巷,抬眸看向助理:“这是不是你的工作?”
助理愣了:“啊?”
陶天然蜷起指节,在接近马克杯的地方轻叩桌面。
“哦哦。”助理抬头看程巷:“谢谢啊shianne,以后陶老师的咖啡还是我来就好。”
程巷也跟着微一怔。
笑笑,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回到自己工位发两秒呆: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去给陶天然送咖啡,因她跟着陶天然做港岛林总的项目,也没人说过什么,包括陶天然自己。
现在这是做什么?
避嫌?
程巷纤指在桌沿无意识轻敲,想起去动物园的那一天,陶天然微微冻红的鼻尖。
灰如鸽羽的天空中,大雪簌簌而落。
打开自己的手绘板,程巷这段时间跟着陶天然做项目,怎么说呢,她倒没和其他同事一样觉得是浪费时间,即便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陶天然主导。
但,工作中的陶天然很有魅力。
她有一种沉溺,握着万宝龙钢笔压低清婉下颌,世界如幻灯片一样自她身后流淌。
人人都在随世界改变。
我们说成长、说蜕化、说一切可有可无的理由,但我们心里很清楚,我们是在被世界打磨,将自己变作更契合世界缝隙的存在。
我们蜷缩在里面,假装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形状。
真正像陶天然一样的又有几人。
程巷执着手绘笔,打开之前关于“遗憾”主题的设计手稿。
想被陶天然欣赏。
拼了命的想被陶天然这样的人欣赏,这种念头根本从十年前就已开始了。
附七中校运会。
那时程巷追陶天然的大业已进行得如火如荼,年级里人人都知道,那个被陶天然美晕了的女生在追陶天然。
报项目之前,秦子荞去找体委旁敲侧击,体委斜着眼:“是巷子想打听陶天然报什么项目吧?”
“嗯嗯。”秦子荞臭着张脸,将一盒pocky以塞烟的手势塞过去。
体委瞥一眼报名表:“跳高啦,陶天然报跳高。”
秦子荞给程巷出主意:“要不,你也报跳高。”
“如果她能战胜其他班呢,你就假装输给她。如果她不能呢,你就替她报仇雪恨。”
“嗯嗯。”程巷深以为然。
到了校运会的那一天。
程巷手脚细细,穿上跳高的紧身背心和短裤,像一根迎风招展的豆芽。
陶天然走过来时,见她站在热身处,正撅嘴吹自己没被小夹子夹上去的细碎刘海。
一个那么瘦的女孩儿,眼却圆得惊人,琥珀色,睫毛浓而密,毛茸茸的滤着带青草味道的秋日阳光。
程巷看着陶天然震了震。
陶天然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