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只要让我留在您身边,您怎样责罚我都成,求您别赶我走……”
话音未落,他已然睡了过去。
赵仪玉无奈之余又有点心疼,这种少见的情绪让她颇感陌生,她自幼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养成了如今骄纵蛮横的性子,不欺负人就算没长歪了,更别提心疼怜悯他人。
可她却对高长风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赵仪玉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眼底一片乌青,不知是多久未曾入眠,又觉他似乎瘦了许多,昨夜攀在他肩上时,背脊也不如从前宽厚紧实。
“是人都会老啊,又不是神仙妖怪,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她轻声呢喃,指尖拂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角,又孩子气地戳了戳他的脸颊,这才抱着他的窄腰沉沉睡去。
-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不多时便大雨瓢泼。
赵仪玉原本还在梦中,蓦地被人轻轻推醒,一睁眼便看到高长风满脸肃色,她怔了怔,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殿下,陛下他病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急召您与长公主回京。”
“什么?!”
赵仪玉腾地坐起身,泪水汹涌而出,她大悲之下,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
“殿下别哭,奴才这就伺候您更衣,长公主派来的人在外面候着,今夜便要连夜回京。”
“父皇他春秋鼎盛,怎会突然……”赵仪玉哭着由他动作,被他抱上马车,一路疾驰赶回南溟,与长姐赵麒英汇合后,她更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与她相比,赵麒英就显得极为冷静,她只是略微红了眼圈儿,安抚地拍了拍皇妹的背,“阿玉,先别难过,父皇还在等着咱们回去。”
这消息是八百里加急加密送来,只有深受赵麒英信任的人才知晓,周宗璋便是其一,他连夜集结一支精锐队伍,护送两位公主回京。
玄英、符勉留下协管嫖骑营,玄羽则如从前那般,在沈鲤跟着商队出去时护卫她的安全。
雨幕下,影绰灯火间,沈鲤在目送周宗璋一行人离开南溟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虽是春日,她却无端地觉察到一股寒意。
莫不是京城中并不太平,皇帝的病另有蹊跷?
可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天色快亮了,她快步打伞回到房中,昨夜岫姐儿是跟他们睡的,此时仍睡得香甜。
沈鲤在熏笼上烤了烤手,暖和之后,方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蛋,之后她坐在灯烛下看起账本来。
之后半个月,京城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沈鲤亦未收到周宗璋的信笺,想是前面忙于赶路,进京入宫之后,因圣上病重,宫中守卫森严,他既是镇南将军,在这个当口定然恪守臣子本分,不得与外间通消息。
偌大大周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涌动。
又过了三日,京中突然传来消息——昌和帝驾崩了!
一时间举国哀痛。
与此同时,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继承大周皇位的不是任何一个成年皇子,而是名不见经传、年仅五岁的十三皇子赵俢,由长公主与五王爷共同辅佐。
这消息传到南溟时,已是又先帝驾崩十日后了,沈鲤听到时愣了一下:“此言当真?”
当初先太子被废,三位已成年的皇子虽然谨慎小心,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但先帝也不曾再立太子。
除了那三人以及夭折的皇子之外,先帝还有两个年仅四五岁的幼子,只可惜生母身份太过低微,年纪又太小,压根儿未被当做未来储君看待。
众人都道昌和帝春秋鼎盛身体康健,却不知这几年他纵情声色,早已淘淥坏了身子,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近日这场大病起因也只是一场寻常风寒,谁也没想到最终竟会一命呜呼。
而在他驾崩之际,地上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他已口不能言,如破风箱般嗬嗬喘着气,目光在三个年长的儿子身上停留一瞬,又缓缓挪开,最后不得不落在赵麒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