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的中央,坐着一个小男孩,手上拿的玩具汽车的遥控器。
眼带掉落到地上,他看到一片寂静,看到哭泣的男孩,他想上前,蹭着草地,缓缓地向前走去。
“快停下!”残存的人对他喊话,“停下,在原地不要动!”
他没有停下。
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腹部,他踉跄一下,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男孩面前,伸出一只手指问。
“你为什么哭?”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温柔。
小男孩抓住他的手指,嘶声裂肺地哭泣:“我看不见了,我想妈妈!”
他看着小男孩,附身下去,血从他的伤口溢出,他依旧贴着小男孩的耳边说。
“你的妈妈,不在这里,你一直跑,往这里向前跑,跑到你觉得可以停下。”
他从身旁女人的尸体边上,拿起一条散落的项链,在他的脖子里挂上。
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但他站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他轻声安慰道,“我数到三,你就开始跑,要跑到你觉得可以停下,就停下。”
在黑暗中的男孩,紧紧靠着他,狙击手准备第二次射击,在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刻,小男孩听着温柔的倒数“二、三”,刹那间一下就如脱弓的箭,留下踩扁的草地。
他看着小男孩,隐没在密林里,第二颗命运里的子弹再次穿过他的肩膀。
他倒下。
青草的味道,沾染上冬季的凉薄,他此刻却很暖和,手都是热的,如血液滚烫。
他笑笑,第三颗子弹来临,穿透他的身体,落在不远处的一片落叶上,太过于轻盈。
熟悉的伤口重新回到他身体,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了,或者说,疼痛已经成为他的常态,一旦不痛了,痛苦就接踵而来。
他昏昏沉沉,忽地听到一抹清亮。
“亲爱的,你要成为父亲了。”
妻子笑着,在他耳边说。
-
“这个任务,是谁批的?”司徒辅沉声问。
手下的人颤抖一下,这个突然追加的“任务”,造成了二十三个无辜民众死亡,三人受伤,两个内部人员死亡。可谓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将“棘”私自带出的人员,已经在那场意外中死亡,有人说是急功近利,为了立功才私自调动“棘”。
可是棘呢?他就没有一点过错吗?突然失控,人员死亡都是因为他。
明明就是死刑犯,因残酷罪行才入狱,转化为有生力量,难道就能抹去他的本性吗?
一边旁听的上级,拄拐杖,清了清嗓子:“我建议,停止这个所谓的‘牢笼’计划,新招进来的族内自愿者,也可以遣返了。‘棘’的话,就人道了吧。”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棘”现在不省人事,昏迷三天,医生都说,他的内脏受损严重,怕是醒过来后也很痛苦。
“这对谁都好,尽快解决吧。”上级又看一眼司徒辅,“阿辅,你该反思一下了。”
人群散后,清冷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司徒辅一个人。
他如平常一样,面容看不出悲喜,可手里的笔,些许颤抖,窗子吹入冷风一切都肃静。
他感到,别人能看出些许无力。
门突然被敲响,安琳一只手抚着腹部,走入。她温婉的面孔上,目光却锋利起来,如一把刀子。
她咬唇,坚韧地发表了第一句质问:
“你会杀了他吗?可是——我怀孕了。”
孩子并不能没有父亲,这位二十二岁的少女,看上去并不如她长相那般青涩,她比所有人想的,都更加多心眼且顽强。
她对抗所有的毒言,不顾一切地,投入这个怪物的怀抱,她身体里孕育着生命,也在身体外,试图维护这濒死的生命。
所有的照料,都由这位安琳来完成,她没有尝试过,可她做得很好。她时常会在他耳边,一遍遍说:“我们有孩子了,你要给他取个名字……”
他没有死。到初春之时,昏迷已久的他,在没有阳光的一个下午,终于醒来。
他仍然一句话不说,背对着所有人,即便是怀孕的妻子前来,也不理会。
他在思索。
他终日面对墙,看着上面的正字,他攥着石头,想要刻字,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记得草地,还有血迹,他想到每一个人的面容,从头发丝到手指,直至想得清清楚楚后,画下一笔。
在第五个正字诞生后,他数着,从第一数到最后,又从最后数到第一,反复几遍后,他停下了。
一个人路过,他抬眼,眼睛闪过一丝光芒,突然出口:
“我要出去。”
第84章 家庭
“爸爸。”
孩子向尺言张大双臂, 他弯下腰一抱,苗条的身子就悬空,安洋搂住父亲的脖子, 打了个哈欠。
“我们什么时候去少年宫啊?”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