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馆的木门、窗户、原本将铺子拦腰砍成两半的灶房和后院厢房的隔墙尽数拆除,然后把原有的炉灶先挪到院子里。
匠人们在前面忙得热火朝天,林芝也顶在太阳,在院里忙忙碌碌。
时下雇佣匠人,都是需要主家提供餐食的,至于高低好坏便看主家的了。
林芝想着来干活的匠人总共就七个人,加上自家也一共十个人,索性自己去买了蔬菜和猪肉,又在市井买了六斤索饼,准备自己做,保证教人肚子填得满满当当。
她洗净双手,随即将干黄酱、黄豆酱和豆瓣酱倒入盆里,用双手抓揉,将三种酱料糅合在一起。
末了,再往盆里慢慢倒入黄酒,用黄酒将酱料澥开,这般一来酱料的
香味能更加浓郁,后味也更加醇厚。
等酱料准备好,林芝便重新洗净双手,单手拔起砧板上的菜刀,手腕一转,不假思索地落向猪肉。
林森夫妇只听案板剁得砰砰响,还没来得及问要不要帮忙,就见女儿动作一停,将菜刀再次插在砧板上。
林森夫妇往砧板上望去,只见整条的猪肉早已变成颗粒均匀的肉丁。
林芝随手将菜籽油倒进锅里,又丢了几根葱进去。待葱炸到变色再捞出,而后便将一砧板的猪肉倒了进去。
随着滋的一声,金灿灿的油花散开,肉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色,满院子里都是一股子油香。
正一车一车将残墙碎石运出去的汉子嗅到肉香,顿时面露惊讶。他回头便与匠人们说道:“那位小娘子,似乎是在给咱们做吃食?”
“真的?我还以为今天得吃干饼子垫垫饥,又或是笼饼配咸菜了。”正在搅拌泥浆的汉子扬起身来,面露惊喜。
周遭人亦是如此,他们最爱接的便是造新房的人家,这般的人家为了好兆头,一般不吝银钱。
至于最差的便是从外地来落脚,还是开些脚店,或租住院落翻修,那一般都是能省就省,能吃上两热乎的素馅馒头就不错了。
有人嗅着空气中的味儿,惊疑一声:“我怎闻着还有黄酒的味呢?”
“莫非中午还能让咱们喝一杯?”
“做啥梦呢!”上岁数的泥瓦匠看不下去了,手上动作一停,黑着脸盯着停手闲聊的徒弟:“你们一个个犯什么懒?瞧你们的馋样,听到有的吃有的喝就这副德行——”
泥瓦匠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伸长脖子往后院望去。
那是一股霸道强势的香味,嚣张跋扈,横冲直撞,教人口腔里止不住地泛起津液。
半响,才有人小声道:“好香。”
泥瓦匠喉咙滚动,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刚想附和,便猛地回过神,赶忙绷着脸再次瞪向一帮子徒弟和小工:“还不赶紧干活,不做点事儿,待会你们好意思拿人家的东西吃?”
诸人缩了缩脖子,强忍着对美食的好奇,埋头继续忙碌。
比起他们,林森夫妇则毫不遮掩。他们的目光直直落在咕咚咕咚沸腾的炸酱上,嘴角渐渐垂下口水。
“芝姐儿——”
“不行。”
“芝姐儿——”
“不行。”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们不说我也晓得你们俩想说什么!”林芝斜了一眼夫妇俩,手持炒菜勺慢慢搅拌着锅里的炸酱:“再等等,这酱还得再熬上两盏茶功夫才好吃。”
林森夫妇如遭雷击,居然还要两盏茶功夫!他们望眼欲穿,双目久久无法离开那熬得香浓醇厚的酱汁,口中的津液一阵一阵往外涌。
香!
好香!
太香了!
原本林森都想好自己要去帮忙打下手,顺便督工。可现在的他完全没这个心思,只恨不得眨巴一下眼睛,时间便能嗖地一下过去。
林芝极为耐心,手执炒菜勺打着转,不停来回重复,慢慢熬煮炸酱。
待最上层浮起一层清亮的油脂,她便用汤勺舀起,放入旁边干净的空碗里。
这油乃是里面的猪肉丁里炸出来的,带着葱油和猪油特有的芬芳,浓醇馥郁,拿来炒任意蔬菜都极其美味。
随着析出的油被捞起,锅内的炸酱颜色也变得越发油亮润泽,就在林森夫妇以为要熬煮好了的时候,就见女儿麻利地切出一大堆葱花,并将其分次倒入锅里。
林森夫妇张了张嘴,又再次合上。两人眼巴巴地瞅着女儿继续搅拌,直至葱末也裹上一层油亮的色泽,肉酱变得愈发浓稠厚重时,他们终于看到林芝的动作停下了。
“爹,你去喊一声,叫师傅们先过来用饭。”林芝吩咐林森一句,自己熄了火,又走到另一座灶台前,往干净的锅子里倒入清水。
林森瞬间来了精神,扯着嗓门到前面招呼人去了:“刘师傅,快歇歇,去后头吃碗索饼。”
“王师傅,累了吧?去后头吃碗索饼休息休息……”
不多时,匠人们便围聚到后院来。此刻锅里的水也烧得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