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复又策马奔驰在茫茫的草原上,很快便寻到一处生了篝火的部落,洛北以突厥语向年迈的族长道明来意,很容易就得到了一顶干净的营帐安眠。
洛北慷慨地把自己马背上挂的肉干和美酒分出来给部族的子弟们一起畅饮。
他这样大方,族长也不好意思吝啬,只得命令子弟们杀了一只肥羊分享。
为着这来之不易的美酒,人们一道围坐在篝火旁欢歌起舞,王训本对这些毫无兴趣,怎奈何人们起哄连连,连洛北都端着酒杯劝他下去跳一圈,他便也下场去跟着跑了两圈。
“我从前还没学过这个。”睡前王训把衣服叠成枕头垫在脑后,笑笑地和洛北絮叨:“哥舒将军总说,他们草原的儿女生来就会跳舞,可我看他家的那个翰儿跳得也一般么。”
“哥舒翰?他在我印象里还是个小孩子。”洛北有些感慨,“一转眼他都到了能上前线的岁数了。”
“他时常和我说起您,说起您在于阗治军时,何其威风……”王训还要絮叨什么,要说的话却抵不过困意,脑袋点了几下,终于陷入一片安然的黑暗之中。
洛北见他安然闭目,又用手在他面前挥舞几下算作试探,才默然起身。他自墙上取下弓箭,又把那把削铁如泥的唐刀佩在腰间,方才挑帘出帐。
帐外一片火光,几乎映红了他的脸颊。
眼前是手持弓箭和武器的部族牧民,身后是破旧的帐篷,洛北反倒好整以暇地半抱手臂:“我在草原上生活了很久,从来没听过有哪家部族这样对待客人,报出你们的姓氏!你们的祖先应当知道他的子孙在为他蒙羞!”
他金棕色的眸子在火光映衬之下犹如淬火的利刃,目光扫过之处,人人垂头不语。唯有族长高昂着头与他对视:
“不要冒充草原的子孙了,狡诈的汉人!哪怕你的突厥话说得再好,你的作派再像突厥人,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气息……若不是汉人,怎么会连我的药酒都药不倒你?”
洛北沉默地盯着他,双手已经放在身侧,他的右手靠近箭囊,微微用食指拿住了箭囊里的羽箭。
那族长依旧喋喋不休:“我们曾经轻信你们,致使我们的族人被掳掠为奴,我们的家园被洗劫一空,我们强大的部族只剩下这些青年和孩子……你应当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向下一挥手,便有身侧的两个青年弯弓搭箭。然而洛北的手比他们更快,那两人几乎在自己弓弦还未及张开的时候,便已经直直地倒了下去。
洛北松开弓箭,厉声斥问:“怎么?还有人要上来与我对阵吗?”
族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洛北,但身体却微微颤抖。
周围的牧民们也纷纷后退,他们深知,眼前的这个“汉人”绝非易与之辈。
“他只有一个人!无论怎么样也逃不出去的,上上上!”族长见状,连忙招呼众人一道围攻。
周围的牧民们显然有些犹豫不决。他们虽然手持武器,但面对洛北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却不敢轻易上前。
族长只得怒吼一声,率先冲向洛北,手中的弯刀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寒光。
洛北微微一笑,身形如风般闪动,轻松避开了族长的攻击。他的动作敏捷而优雅,仿佛在草原上驰骋的猎豹。
族长整个人扑了空,险些摔倒在地。周围的牧民们见状,纷纷惊呼,但仍然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你们真的要逼我动手?”洛北沉声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的族长似乎并不理解这一点。”
族长艰难地站稳身形,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这里吗?我们族人众多,你不过是一个人!”
“是吗?”洛北冷笑一声,弯弓搭箭,向天际射出一只鸣镝。
鸣镝划破长夜,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寂静的草原深夜之中,鸣镝声将传到很远很远——足够召来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