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将奏疏翻开,他扫了一眼,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这是安西都护府呈奏的那封奏章!”
“是……臣还在其中加了一条,府兵中愿意增长戍边期限的子弟留下来,由朝廷赐给他们田地和赏赐。”
李显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在奏疏上徘徊,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魏元忠的这个建议,无疑是在为洛北的开边移民政策添砖加瓦,这不仅关系到边疆的稳定,更触及了朝中权贵的切身利益。
“魏卿,你这是何意?”李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魏元忠深吸了一口气,尽管病痛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但他的眼中却透露出坚定的光芒:“陛下,臣这一生,虽有遗憾,但无愧于心。臣深知,边疆稳固,国家方能长治久安。洛北将军的奏疏,虽有争议,但其心可鉴,其策可行。臣斗胆,请陛下当面御准!”
李显沉默了,他知道魏元忠的话不无道理,但他也清楚,这个决定将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波。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
“魏卿,你先休息,朕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李显最终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魏元忠点了点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太子年少,还希望陛下多加宽容。”
“知道了。”李显转身而去。
魏元忠看着李显离开的背影,一股腥甜涌到喉咙中,他张开嘴,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就吐了出来。
景龙三年九月十八日,历经三朝的老臣魏元忠于长安去世。李显为这位肱骨之臣辍朝三日,赐他谥号“文贞”。
九月二十一日,李显回到朝堂的第一日,户部便上书言事,说今年大旱,关中收成不好,长安粮草难运,可否请皇帝及文武百官按照大唐旧例移驾东都洛阳,以减轻关中地区的粮食负担。
李显本想答应,奈何韦后是长安人,政治势力皆在长安,安乐公主又急着看她那“远胜昆明池”的“定昆池”完工。两人向李显进言,说自古没有皇帝迁就粮草的道理,陛下是圣天子,怎么能为粮草左右呢?
李显拗不过她们,只得再度拒绝了户部的请求。太子李重俊上书请皇帝三思,李显盛怒之下,竟将太子也废黜了——朝中自此无人再敢提起“移居洛阳就食”之事。
最终,宰相萧至忠忍无可忍,再度上书,请皇帝同意洛北的奏疏开边移民,放百姓一条西逃的生路。
萧至忠一向温和,连他也言辞激烈,李显的心里便有些复杂。那一日下朝时,他便觉头疼,几度目不能视,等到回到宫中时,只有抬手叫太医来的力气了。
李院判顶着韦皇后的目光为李显诊完脉:“陛下这是旧疾复发了,微臣请以昔年旧法医治。”
“昔年旧法?什么昔年旧法?你说得清楚些。”韦皇后皱眉问。
李院判的手在袖中攥成了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自己一点鼓舞:“昔年陛下在叶静能府中也曾发病,当时是时任右羽林军大将军的洛北将军出手替陛下医治,使陛下复原如初。微臣后来也找洛将军讨论过治疗方案,陛下……臣可否……”
“又是那个小子。”韦皇后皱了皱眉,伏在李显的病榻上:“陛下千金贵体,怎可贸然施针?这……要不请马秦客来看看吧。”
马秦客出身医术世家,一直为韦皇后信任,出入内宫,如今官至散骑常侍。李显知道此人,但还未找他看过病:“李院判……你来为,为朕施针吧。”
李院判有皇帝御准,不再犹豫,当即上前为皇帝施针,他手法比洛北温和许多,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李显才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来。
韦皇后当即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陛下吓死臣妾了……倘若陛下……”
“哭什么,哭什么。”李显一边安慰韦皇后,一边挥手示意宫人将赏赐递给李院判,“朕这不是没事了吗?赶明天,叫李院判把洛北那个方子拿出来吃一吃。朕上次试过,一个月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