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些原始的东西,驱使人们寻找同伴,陷入爱情,繁衍后代。
“他仍是个人,终归人本质上是群居动物,你可能从他身上看见友谊,但那实际上是他遵从本能在找同伴。你想交朋友,他想满足他自己。”
她说,冷淡,愤世嫉俗,“那就是为何我一直说,我不相信他喜欢你,或我,或任何人,除了他自己。虽然我本就不相信有什么真爱。我们所看见的浪漫不过就是原生家庭造就的思想、跟基因上的吸引驱使人们找到一个符合需求的伴侣。”
兰迪也不知道为何现在她要说这些。
可能是因为她也累了,心碎,受创,这就是她崩溃的方式,失去温柔的态度跟对言语的控制。跟布鲁斯一样,她也很受伤,而她受伤不是因为明科汗对她做了什么,是明科汗对她身边的人做了什么。
感谢哥谭险恶的环境和她过去的遭遇、造就她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严重疑心病,明科汗自始至终都没能对她本人直接做出太多事,但。仍然。
布鲁斯沉默好半晌后。
“我明白了。”
他是这么说,却咬住嘴唇,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深受背叛。
兰迪慢慢从地板上,挪过去,接近布鲁斯的腿,像个受伤的人那样缓慢地爬上沙发,挨近同伴以取暖。
布鲁斯转身抱住兰迪。
屋外,夕阳正一点一滴地落入山头。
片刻后,布鲁斯哽咽的声音打破小屋内的死寂。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嗯。”兰迪应声。
布鲁斯抱得更紧,下颔抵在兰迪的肩膀上,“我不在乎你相信爱情与否,尤莉,哪怕哪天你不再爱我了,就只是──你永远不能像那样离开我。像那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别那么对我。我只剩你了。”
兰迪握住布鲁斯环在她锁骨前的手臂。
“嗯。”
“承诺我!”
兰迪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我保证。”她说,拍拍那只手臂,“现在你该休息了。我觉得脑震荡开始影响你。”
布鲁斯说,他只有她了。
兰迪知道那不是事实。至少布鲁斯还有阿尔弗雷德,跟一些人,她暂时不确定现在名单上的人有谁,但总之有。
十多年过去,布鲁斯仍深陷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全神贯注在看着他所失去的,却忘了仔细注意、并珍惜他所拥有的。
太可惜了。
夜半,兰迪趁着布鲁斯入睡,走出屋外,拿出手机。
翻开通讯簿,她上下滑动屏幕,盯着每个号码,最终给杰森发了通语音。
“亲爱的杰森,你爸是个智障。”她说,“帮我个忙,揍他。”
──语音信息发送失败。请问是否要重新发送?
兰迪想了想,也给迪克发了通语音。
“我跟布鲁斯刚刚经历了一场命案。事情很可怕,一切都很糟,所以我打给你,因为,你知道,我不想吓到小朋友们,也不能找塔莉亚,或赛琳娜,天知道这时候赛琳娜在哪里,那么就是你,虽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成功发送出去。算了,我不在乎。
我很想巨细靡遗地向你描述案发经过,然而我不在现场,没有亲眼目睹,真是谢天谢地,光是卢卡的尸体就够叫我反胃了。他打在他的脑门上,穿过两眼之间,真的是个病态的杀手。
布鲁斯为了维护这个混蛋打穿我们导师的手腕,刚刚才结束他长达至少六到七小时的情绪崩溃。现在我尤其佩服你,想知道你是如何跟这种人生活多年还能维持你的阳光灿烂。”
停顿数秒后,兰迪才以更低的声音,说:“我仍然不能相信卢卡真的死了。他对我很好,像个我从未有过的严肃父亲,疼爱女儿,但说不出口。当然,并不是说才八个月的相处、就能让我认一个并不真正熟识的人做父亲了。那只是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从未有过一个好的父亲形象。”她又说,“x。他毁了一切,伤害布鲁斯,我希望明科汗之后会遭遇最糟糕的事,我祝福他永远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诅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