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九和百晓生顶着倾盆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岛西方向疾奔。
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湿透了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
没跑出多远,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便混杂在潮湿的雨气中,扑面而来——
是血腥味,浓稠得仿佛能凝结在空气里的血腥味。
百晓生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脚步未停,一边奔跑一边飞快地掐着手指,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他盯着被雨水模糊的晦暗天幕,嘴唇微动,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被雨声吞没:
“月十五……满月天……难道…”
随着他们的深入,那血腥味的源头逐渐清晰。
脚下的泥泞中,开始零星出现倒伏的身影。
他们身着统一的夜行黑衣,无声无息地躺在泥水里,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下洇开的暗红。
百晓生脚步一顿,迅速蹲下身,就近翻查了一具尸体。
他抹开尸体颈间被雨水冲淡的血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隐秘烙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都是一击毙命,手法干净利落……看这个印记,是豢养的死士,皇帝的人。”
辞九的目光却被不远处草丛里一点微弱却熟悉的寒光攫住。
她心头猛地一跳,几步冲了过去。拨开湿漉漉的草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是望舒剑。
它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泥泞的草丛中,冰冷的剑身被雨水冲刷着,却依旧散发着迫人的寒气。
几缕蜿蜒的暗红色血迹附着在剑脊上,被雨水晕开,显得格外刺眼。
剑鞘,不见踪影。
辞九沉默地弯下腰,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剑柄。
一股属于白曦的熟悉的凛冽气息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她用力握住了剑柄,将它从泥水中拾起。
百晓生被她的动作吸引,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长剑上,瞳孔猛地一缩:
“盟主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辞九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盖过了哗哗的雨声。
她握紧了手中的望舒剑,目光如炬地投向更前方的黑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要紧,继续往前找。”
百晓生张了张嘴,最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有些惊异地看向辞九。
眼前这位一直被盟主小心翼翼护在羽翼下的女子,此刻脸上没有预料中的崩溃或哭喊,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
她迅速判断了形势,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心底。
这份定力,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位盟主夫人,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啊。
循着越发清晰的喧闹与兵刃碰撞声,辞九和百晓生放轻脚步,屏息凝神,借着茂密植被和雨幕的掩护,悄然潜行靠近。
他们最终在一处视野尚可的树丛后伏低了身形,拨开湿漉漉的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呼吸一窒。
一片被雨水冲刷得泥泞的空地上,气氛剑拔弩张。
数十名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鬼魅,簇拥着中央一个格外刺眼的存在——
那是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在昏暗中散发着不容错辨的威严。
而与这群人对峙的,只有孤身一人。
那是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女子,雨水将她如瀑般垂落的血红色长发浸透,紧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
她手中紧握着一柄散发着妖异血光的长剑,剑身嗡鸣,仿佛渴饮着鲜血。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
暗红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与挣扎。
她的气息粗重不稳,身形在雨幕中微微摇晃,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凤无彦?……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百晓生死死盯着那明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就在这时,那明黄身影——皇帝凤无彦的声音穿透了雨声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与笃定:
“血手观音,事已至此,何必再负隅顽抗?束手就擒吧。朕特意为你选了这满月之夜,你的那些鬼蜮伎俩,此刻还能施展几分?”
他的目光落在墨袍女子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复杂,声音放缓,却更显虚伪:
“念你一身修为不易,朕心怜悯。只要你肯自废武功,朕可以格外开恩,许你一个妾位。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嗬……怜悯?妾位?”
墨袍女子发出一声短促而阴冷的嗤笑,那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瞳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住凤无彦,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微微发颤,字字泣血:
“凤无彦!你口口声声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