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振邦特意安排的这顿晚饭,落在秋杳眼里,就像打着一场四人都心知肚明的明牌斗地主,然后都要配合着彼此继续把戏演下去。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几菜一汤:有清蒸东星斑,白灼芥蓝,红烧排骨,还有一盅炖得奶白的鱼汤,都是港城,本地口味,每道菜都冒着热气,香气四溢,但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隐隐的尴尬感。
秋杳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初始局面,应当是她和程斯聿是两个农民,程振邦和许崧蓝是地主。
四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底牌,却还要一本正经地出牌,跟牌,偶尔还要假装过一下缓和气氛。
他们刚要动筷,程振邦率先出牌,打出一张单张探路:“今天的鱼蒸得不错。”他语气平常,目光却掠过自己儿子,像是在试探对方的牌型。
程斯聿从容接招,不仅接话,还顺手给秋杳夹了一筷子鱼肉:“尝尝这个吧,你知道的,厨师最拿手的就是蒸鱼。”这一招既是跟牌,也是暗示:我知道你在试探,但我无所谓。
许崧蓝早就看破,她现在唯余去试探女儿的态度是否和之前有所改变,于是微微一笑,连消带打:“杳杳,别光顾着吃鱼,也尝尝芥蓝,很清爽。”
她语气温柔,却精准地把话题引回女儿身上,秋杳觉得,许崧蓝好像在暗示她:“别只顾着他,妈妈在看你的反应呢。”
她低着头,现在感觉自己像握了一手好牌却不敢出的新手,只好僵硬地点头:“嗯…鱼和芥蓝都挺好吃的。”
这边的程振邦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平静,内心却远非如此。
他想起之前察觉到儿子对秋杳的心思后,曾试探过许崧蓝的态度。那时她一边为他熨烫衬衫,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孩子们的事,我尊重杳杳的选择。但假如你儿子让我女儿受了委屈——”她放下熨斗,回头看他,眼神罕见果决,“我会带着她离开。当然,也会离开你。”
这话说得轻飘飘,但程振邦心里开始慌乱。
他从背后抱上来,往深处钻,揽住她的腰,蒙在她的脖子里接吻,吻到许崧蓝的后腰直冒汗。
他好像渐渐发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温婉的女人早就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起初或许是被她恬静的气质所吸引,贪恋那份久违的温情。可三年的朝夕相处,许崧蓝早已渗透进他心里很多孤独的地方。
他习惯了她亲手煲的汤,习惯了书房里总有她适时递上的温茶,更习惯了深夜里总是安静陪伴的身影,他同样很贪恋和许崧蓝做爱,这种已婚已育过的女人,在性事会让他有更多的施展空间,她往往向水一样包容着他。
难道他不知道许崧蓝有所图吗,他巴不得她能图,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他时常埋在里面,剥夺许崧蓝本该在家里陪伴秋杳的时间。
于是,这让他的儿子程斯聿有了可趁之机。
想到这里,程振邦决定加大筹码,直接打出一张“炸弹”:“说起来,斯聿最近好像经常和秋杳待在一起,关系变好了这么多。”
他看似在问儿子,余光却瞥向许崧蓝。
这句话既是替儿子试探许崧蓝的态度,也是在委婉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愿意成全孩子们,前提就是不能影响到他和许崧蓝的关系。
这一下威力不小,秋杳心里一紧。
但程斯聿面不改色,端得坐姿很优雅,吃东西也不紧不慢的,他淡定跟牌:“是啊,最近很多功课,秋杳需要和我一起讨论。”
这边的秋杳赶紧观察妈妈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对,随即缓和道:“对,正好这几天学校考试,我有科目的题不太懂。”
看到许崧蓝并无异样,她这才又把视线看向程斯聿,笑眼弯弯:“程斯聿很好的,一直都在帮我。”
得到了未来老婆当着长辈面的夸夸,程斯聿佯装平静地听完,表情还是面不改色,但是牙齿却死死磨着内腮,生怕自己原本正常的表情变得太臭屁太得意。
秋杳难得多施加几分对他的青睐,就像轻飘飘在地上给他倒了点水,告诉他狗狗可真棒,赶紧喝吧。
于是,他就屁颠屁颠真的像狗一样低头舔舐地上的水渍,生怕晚了一秒夸奖就没了,地上的水就蒸发了。
程斯聿这会倒不觉得把自己比做狗有什么无法接受的,毕竟在极致的喜悦面前,人总会寻找各种方式来刺激脑子里的多巴胺继续分泌。
而且刚刚他们做了一场爱。他也感受到了秋杳浓厚的爱意,不过,秋杳高兴了想和他做爱。
他高兴了也能邀请她和他继续做吗?比如他们今天考完了试,接下来的假期就可以一直做吗。这光是想想就快把他自己乐坏了。
许崧蓝无奈地微微叹口气,看着这两个孩子的视线黏在一起,缠缠绵绵,一时无言。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秋杳咳嗽了一声,程斯聿缓过神,这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问:“许阿姨,我们马上放秋假了,正好是秋杳的生日,您有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