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是走路,顺便听普陈悄声向自己道:“鳞片上有很重的妖气。”
这鱼鳞币,应当和凡间的灵石一样,既能够当作货币交易,亦能以同样的气炼化,助益修行。
同时房璃还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货币,就有人规定。
这妖市,并非看上去的这样光怪陆离杂乱无序,一定有一个足够权威的组织管理。
同光宗山上,小武师兄入魔杀人,宗主太史慈明此前一直在闭关,然而事发当日,大师兄普陈赶到宗主闭关的石穴时,却只看见震碎的石门,还有两个被拧断脖子,倒地不起的同光宗弟子。
单看已有的线索,太史慈明的的确确,是目前嫌疑最大的。
普陈告诉过房璃,宗主不可能主动来到妖市,一定是遭人暗算。于是房璃又想,寻常的人物可没有能力无声无息带走一宗之主,这个人,也可能是这个组织,一定在妖市有着不低的地位。
梳理完思路,房璃刚要继续询问黄鼠狼,鼻尖却忽然一凉。
她伸手一摸,是血。
妖的血和人的血不一样,妖血多为腐绿,粘稠;而这血色泽猩红,一看就是人的——
问题是,在妖市,哪来的凡人?
房璃抬头。
妖市的街道和人间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地界有限的缘故,楼屋建得分外高,形制奇形怪状,融合了人间五湖四海的建筑特色。在这些高楼之间连接着重叠的廊桥,四通八达,鬼影迷幻。
房璃的头顶上就是一条廊桥。
不抬头还好,一抬头,仿佛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整个人发麻。
廊桥下方悬挂着几个人影。
苍白的脚板发灰,十趾犹如僵豆,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摆。
他们的身上没穿衣服。
如果是妖,死去以后都会化为原形;可这些人,显然本体就是人。
紧闭双目,腹腔被掏空,绵延的血流如同红蛇,钻出脚趾,滴答落下。
影子在房璃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死人?
为何这里会吊着死人?
不,应该说。
他们为什么没有想过,流骨碛乃百年蛮荒,妖市的细节却从不与外人知晓……
是不是找到过这里的“人”,都出不去了?
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轰鸣,心脏停跳,银蝉的笑声清泠刺耳,穿过洪流妖群,带着熟悉的嘲弄。
笑她愚钝,笑她粗心。
抑或在笑,没有银蝉的全知能力,她会一次又一次地像现在这样,主动走入吃人的陷阱。
看见房璃忽然停步,赦比尸凑过来,还没开口,就被房璃猛的攥住手腕,力道之大,让他心里一惊。
“怎么了?”刚说完,他便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妖流都退散了出去,周围只剩一片空地。
清越的出鞘声响起,普陈亮剑挡在前面,呈高度戒备姿态。房璃目光微凝,沉静地看着一
群迎面走上来穿着官服的化形妖,它们的人形已基本完成,只是耳朵和手指这类的细节上颇有瑕疵。
“妖市地界,凡人禁入。”
为首的狐狸口齿清晰,严正肃然:“就地格杀,悬挂警戒,动手!”
雪亮的大刀刷啦啦拔出,将三个凡人淹没。空隙中房璃看见了狐狸身后正在向妖府取赏金的黄鼠狼,它的眼神躲闪,不敢看房璃这边,只和同伴攥紧厚厚的钱袋,飞快离开了现场。
怎么都忘了。
人和妖,自古就是天性对立的两族,在黄鼠狼看来,他们就是闯入地盘的异类,神秘,强大,外加不着痕迹的性命威胁。
莫说信任,这种暗中举报自救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对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普陈的眉头纠缠在一起,“你就不该信它们。”
“没有信,”房璃反驳,“是我小瞧了。”
一来一回的对话间,围杀的大刀已然逼到了近前,普陈抿唇,他的修为每日都在精益,从拂荒城出来以后便突破了出窍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