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过年也没有多大意思,无非是狂吃海喝罢了。有钱人家整天肉山酒海的,谁还稀罕那点油水?可该有的排场一点不能少,那是彰显身份地位的绝好机会。
西门大宅自然也不例外,前后挂了上百个灯笼,到处是张灯结彩。西门庆领着大小六个老婆,聚在前厅饮酒作乐。又让春梅四个妆扮起来,在旁边弹唱助兴。陈敬济不方便入席,依旧在边上另设一桌。
小玉、元宵、小鸾、绣春几个小丫头,伺候在主子身边斟茶倒酒。蕙全、蕙祥、蕙秀这些仆妇,则在灶上烧菜炖肉。玳安领着几个小厮,负责传菜上酒。
只有蕙莲坐在廊柱下,举着瓜子不停地嗑着。里面要酒了,她就大呼小叫地让上酒。里面要菜了,她便咋咋呼呼地叫传菜,那架势跟管家婆似的。一会儿说慢了,一会儿说凉了,搞得丫头怨小厮烦。
来安竟然不服气:“嫂子,你看你磕了一地的瓜子皮。待会儿给爹看到了,肯定又要骂人了。”蕙莲咯咯笑道:“要骂也是骂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来安只好认输:“好嫂子,我帮你打扫干净,求求你不要嗑了行吗?”蕙莲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早求我就少磕一点了。”来安扫是扫了,心里却怄得要命,恨不得抓把爪子皮揣她嘴里。
不磕爪子又闲得无聊,她只好捅破窗纸往里观瞧,希望能引起某人注意。几个小老婆都很应景,一会儿说个笑话,一会儿讲个故事。美得西门庆直搓手,恨不得来个“连床大会”。
这让蕙莲有点气恨难平,感觉受到了歧视。虽然她比不了正头娘子,但与几个小老婆相比,又能有多大区别呢?都是陪主子上床的,为什么别人有名有分,唯独她上不了台面。
想到这里,蕙莲不禁有点烦躁,又想骂人,又想摔东西。她刚要转身离开这里,却看到潘金莲举着杯子坐到了陈敬济对面。潘金莲本是奉命陪酒,结果陈敬济却趁机捏了一把。
潘金莲轻轻踢了一脚:“你不要命了!要是给他看到了,当心剁了你的爪子。”陈敬济丝毫不怕:“这边光线昏暗,没有人会注意。”说完又把脚压了上去,那意思还想再进一步。
蕙莲暗暗发狠:“早就看出你不是好货了,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以后你再敢向我示威,我就把丑事捅到大娘那里。”蕙莲正想过去撞破机关,西门庆大步迈了出来。
蕙莲眼波一转:“爹要去哪里啊?”西门庆闪闪眼睛:“去贺提刑家,他老娘今晚暖寿。”蕙莲娇滴滴地问:“那您晚上还回来吗?”西门庆笑着说:“可能要迟一点,你去老地方等我。”
这下几个女人彻底解放了,一个个闹嚷嚷叫喳喳的。一会儿要干杯,一会儿要听曲。就这样一直疯到晚上,大家还是兴致不减,搞得心里都很澎湃。
潘金莲趁机建议:“大姐,你看我们都喝了大半天了,干脆到花园里逛逛吧。”其她几个一听连忙附和,都说要出去透透气。吴月娘也觉得屋里闷得慌,便领着一大群女人去了。
刚进花园,潘金莲又要荡秋千,说活动活动好消食。吴月娘笑着劝道:“你看这五姐,总是长不大。这黑天暗夜的,也不怕摔着,万一崴了脚怎么办。”
潘金莲笑嘻嘻地说:“大姐真是胆小,今晚月亮多好啊,不玩就辜负这抹月色了。”孟玉楼也想动动:“没事的,小心点就行了。”蕙莲一听立即跳了上去,单腿一点,“嗖”地飞上了半空。
潘金莲笑着骂道:“你看这疯女人,我刚说一句,她倒先玩上了。”蕙莲用手一勾:“那您上来啊,两个人可以飞得更高。”说完单脚着地落了下来。
潘金莲伸手把她拽了下来:“你靠边站着,让我和你叁娘玩会儿。”说完拉着孟玉楼嘻嘻哈哈上了踏板。吴月娘连忙提醒:“五姐,你不要光顾着说笑,当心摔着。”话音刚落,她一个马趴跪在了地上。
春梅赶紧跑过去搀扶,问主子伤着了没有。潘金莲拍了拍裙子,说了一声没事,又跳上了踏板,还让春梅、兰香过来推送。丫头们力气小,怎么都飞不高,潘金莲便叫陈敬济过来帮忙。
陈敬济早就看着手痒了,有了潘金莲这声呼唤,立即奔了过去。他先分开两腿站稳,然后两手拉住绳子来回荡了几下。估计差不多能飞了,他紧跑几步猛地送到了半空。
这可把孟玉楼吓坏了,气急败坏地叫“停下、停下”。可潘金莲还嫌不够刺激,大呼小叫地让他再送高点。陈敬济不敢由着性子,只好让孟玉楼先下来,然后问还有哪个敢上。
几个老婆互相望了望,谁也不敢跳上去。那些丫头倒是想上的,又怕主子不同意。只有蕙莲生死不怕,往上一跳就让使劲推。这下陈敬济可以尽情狂了,差点把秋千荡到月亮上。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潘金莲又提议上街看灯,说今晚肯定非常热闹。众人一听纷纷回应,有的要去换衣服,有的要去换鞋子。只有潘金莲没有挪窝,还让陈敬济接着推送。
等到众人都走远了,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层,使得花草树木都变得暧昧不清了。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