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京都比之杨州能强些,热归热闷归闷,总不至于潮的连洗个衣裳都干不透。
裴涿邂的判断还真是没有出过错,没过几日皇帝便下了旨,将京都外的一座府邸直接拨过来做镇南王府,虽则简单修缮一番,但府邸原本便一直派人维系着,几日之内住进去算不得什么难事。
苏容妘出京都时,薛夷渊并没能来相送,一来是本就当值,二来也是一直在筹备成亲之事,难以脱身。
故而她出京时没什么排场,只是一辆马车,由叶听陪在身侧,即便是宣穆也在白日里去了学堂。
苏容妘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裴涿邂话中的意思,难怪说让叶听跟在她身边,原来是她身边只能带这么一个丫鬟,如此一来去了王府,还真是像被圈禁起来。
想着即将去做人质的日子,苏容妘在马车中有些蔫蔫的,头靠在马车车壁上,随着车轮滚过石子上,一下下轻轻往车壁上磕。
叶听见状,给她腰下垫了个软垫:“夫人也不必太过犯愁,若是过的闷了,也可给主子去信的。”
提起这个,叶听想起了之前在杨州时,去往京都的信没个回音。
她凑近些:“夫人,您可还记得之前给家主写的信?他虽一直没回,可那信好好的收在书房里呢,那几个月,家主都不知翻看了多少遍,信纸都要被揉薄了呢。”
拿他当消遣
那封石沉大海的信,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苏容妘忘却,此刻陡然提起,她连其中写了什么都忘了个干净。
她看向身侧的叶听,瞧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有些无奈。
原本叶听是个多沉稳的性子,如今怎得写个信都能让她期待成这副模样。
她随手写的信……能有这么大的用处吗?
苏容妘在叶听算得上的殷切的眸光之中点点头,而后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指腹轻轻蹭着袖口。
她年少时在苏家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她过的并不好,同娘亲一起被扔在了杨州后,没过几年娘亲也离她而去。
她能得到的东西太少了,本意也好、天意也罢,离她而去的人或情却有许多,即便她再不愿承认,可事实依旧如此,在她能被选择时,她心中总会下意识退却,怕投身之后,到头来仍旧是两手空空。
当时她面对阿垣时是如此,她不敢信那样好的人,能当真属意自己,所以在她误以为阿垣与黄姑娘要定亲时,宁可离开,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心意。
幸而阿垣主动到她身边,证明他满腔的情意,这才让她敢迈出这一步去。
而面对裴涿邂时,他的直白与强势让她有种错觉,似是连那一步她都不需要迈,她早已被圈在其中,东南西北,无论向何处迈一步,都算是主动走向他,即便是原地不动,她也早晚会被他侵蚀,最后到难以挣脱的境地。
颠簸的路似要将她的思绪都晃散,在加上这本就闷热的天,倒是很快让她再不去想那些事。
王府虽则只是在京都之外,可坐马车过去,也是硬生生晃荡了大半日,待马车上了平稳的路,便是说明走上了王府的地界里。
管家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她下马车来,躬身上前:“大夫人路上劳累,快随小的进去罢。”
苏容妘颔首应了一声,一来一回问了这人来历,期间叶听又是板起脸,一副谨慎防备的模样。
管家是这府宅里的老人了,皇家收回的府宅,自是有皇家的管事派人打理着,这府宅空置了多久,管家就在府宅里待了多久,虽则这地方没什么油水可捞,但毕竟是为皇家办事,亏待不得多少,
但突然上头拨过来个主子,料想府上下人定也是不适应的。
苏容妘被领到了内室中,丫鬟早已收拾妥当,一应用度全依王府的规制办,吃使用都定差不得,也就是里里外外都是看管的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叶听自是比她敏锐的,进屋后将窗子直接给关了上:“夫人,暗处有人看守,这一路来至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