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着？

瓦西里说，“我没有家了。”

瓦西里说，“我的家人朋友都不在了，我的克罗地亚也没有了。”

瓦西里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瓦西里还说，“不是这个克罗地亚。”

……

莫德里奇时常会回想起那个晚上，回想起哭得满脸是泪的瓦西里。

但是直到现在，莫德里奇也没有想清楚那一晚瓦西里古怪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足足半年的朝夕相处，甚至逐渐被瓦西里所吸引之后，莫德里奇心头隐隐有过猜测，却始终不敢相信，因为那样的无端猜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这一刻，莫德里奇忽然觉得，全部的猜测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瓦西里告诉他，“我又找到我的克罗地亚了。”

莫德里奇想，只要有瓦西里的这句话在，别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瓦西里的来历不重要了，瓦西里的秘密不重要了，瓦西里究竟是怎么看待他、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瓦西里现在站在这里，和他站在一起。

瓦西里所认可的，是这个克罗地亚。

是他们共同的克罗地亚！

莫德里奇挽着瓦西里的胳膊，紧紧攥住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瓦西里，站直了。”莫德里奇心头感慨万千，语气却很淡定。

“向我们的球迷鞠一躬，再跟他们说谢谢。”

“你认可了这个克罗地亚，就要向他们保证，我们会继续前进，会把大力神杯带回家！”

瓦西里没有再耍赖皮了。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依言照做了，和莫德里奇一起面向着看台，深深一躬。

先是莫德里奇和瓦西里，再是已经停止了嬉闹的其他克罗地亚国脚们，以及工作人员。

格子军团的全体成员们，面向着看台上的球迷们，深深一鞠躬。

克罗地亚的看台，先陷入了一片沉寂。

再然后，不知是谁带的头，克罗地亚国歌，《我们美丽的祖国》，今天里的第二次在卢日尼基体育场上空唱响。

克罗地亚队长也可以紧张……

莫德里奇端了一杯热红茶走过来, 在瓦西里旁边坐下，“呐，里面加了盐, 是你喜欢的口味。”

“现在感觉怎么样？紧张吗？”

早在克罗地亚战胜英格兰, 成功挺进世界杯决赛的前一天, 另一场半决赛结果已经出炉。

开赛前便是夺冠热门的法国队以1：0的比分战胜红魔比利时, 如愿锁定了一个世界杯决赛名额。

相比于克罗地亚这支实实在在的黑马, 自然是拥有姆巴佩、博格巴、格里兹曼等等球星，兵强马壮的法国队才是真正的夺冠热门。

端着马克杯的瓦西里闻言, 扭头望向了莫德里奇。

莫德里奇眼尖地瞥见, 杯子上印着个黄底蓝色的ikea标志。

真是的, 这破杯子也送的出手？！莫德里奇暗暗吐槽了一句，却看得出瓦西里是真心喜欢，于是只好暗自摇头，生平第一千两百次对于喜欢的小孩儿的古怪喜好感到无能为力。

这个杯子是上个月瓦西里过生日的时候，姆巴佩特意寄过来的。

瓦西里对此爱不释手。

怎么说呢……莫德里奇当然知道瓦西里最喜欢的是什么礼物，但他实在是拉不下脸给瓦西里送这种三文不值两文的破玩意儿。

他喜欢瓦西里，就想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自己喜欢的人。

但是姆巴佩送的出。

不知道应该说同龄人的思维总是类似的，还是该说姆巴佩情商高, 但是这应该是瓦西里和姆巴佩能玩的好的原因。

莫德里奇凑得近了, 才发现瓦西里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开着的聊天栏正是姆巴佩的。

聊天栏的最末一句话是瓦西里用英语发的：明天见！就不祝你好运了。

莫德里奇想起来，瓦西里刚认识姆巴佩的时候，甚至连“hello”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