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驰离开那天是个晨雾浓厚的清晨,他们并肩站在窗边等电梯,看阴沉沉的天、压很低的云,然后在门开后自然而然地牵手。
上车前他问了陈?一个问题:“你现在还会害怕我离开吗?”
陈?一时未能回答。陈江驰也不着急索要答案,他轻轻抱住她,道:“等下次见面告诉我吧。”
如果她还会害怕,那么他会给她一个足够重、重到足以令她安心的承诺。
和从前一样,陈江驰依旧没有让她送机,陈?却再没有感到失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明白,除去简单的憎恨或欢喜,过去陈江驰对她抱有的情绪其实更为复杂。他没口中那样讨厌她,只是顾忌林鱼,所以在无能为力之时,只能选择远离。
世间事不是非黑即白,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这些话,也只有长大后的陈?能够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如今她终于能够释怀。不让送行,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看见她悲伤的眼睛,不喜欢分别而已。所以这次她同每个上班日一样,在小区门口微笑着向他道别,然后右转朝着相反方向驶去。
全程轻松自然到仿佛他仍会在晚上六点回家做晚餐一样。
一个人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熬,年关事情繁多,两家公司奔波,电脑里待处理的文件堆满屏幕,电话不断,办公室房门几乎关不上,陈?常常加班到忘记时间,还需他来电提醒,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谁比谁更忙。
偶尔的分离也会带来好处,不易察觉的变化开始凸现。到达拍摄地当晚,陈江驰给她回电报平安,这让陈?想起春天时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心里突然涌起些许委屈。
书房安静,她在电脑前呆坐很久,听见语音里陈江驰拖长声音说好久没吃甜品,都快忘记甜是什么味道,又轻轻地笑了。
每天夜晚他们都会抽空聊上一段时间,没有太多话要讲,往往各自开着免提,各做各的事情,偶尔念一下对方名字,听听回应,就足以得到一份支撑彼此度过白日的安心。
时间一晃而过,十二月上旬出了事。
深更半夜,一个女人裹着床单在酒店走廊奔跑的视频在凌晨冲上热搜,事情本身不值得陈?关注,重点是这桩桃色新闻的当事人。
事发那晚,陈?掐着他拍摄结束的时间打去电话,“祁灏今天约我吃饭。”
陈江驰拉开车门躬身坐进去,脱下棉袄扔到一旁才回应:“我知道,他跟我提过。”
年底各公司都在核账,祁灏找她自然是为钱的事情。当初在马场,她讲过要将那匹马换算成股份,但也只是口头协定,合同都没来得及签,祁灏也仁义,年底分红依旧算她一份,不过陈?没有拿。她暂时不缺钱,见数额也不算太大,便留在那边,等到日后积攒到一定数额,或许能够为祁灏提供融资,以扩大手中股份。
她提出明年要将入股事宜正式签署文件,以后马场各项开发她也要过目,陈江驰笑她胃口太大,有集团还不够,祁灏和陈雎那边也想插一脚,再过几年莫不是连西风都要管。
陈?如实回答:“我想要,但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会避嫌。”
“野心这么大么,陈总。”
“越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就越牢固。”陈?道:“当初我去劝说关窈,其实并非出自好心,更多是因为我考虑到如果有她在,西风就会成为陈雎的一部分,那么今后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你才会借给关窈一百万?”
“嗯。”
“你就这么笃定她还清债务不会和陈雎一刀两断?”
“你觉得她会?”
“我在问你。”
陈?觉得不会。且不提关窈喜欢陈雎,单凭陈雎性格就注定他不会放关窈离开,更何况背后还牵扯到陈爷爷。她相信这笔钱迟早会以更大的效益回馈给她,这是一笔长线投资,陈?的眼光放在将来,她说:“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吧。”
“新婚礼物…”陈江驰低声重复,旋即嘴角噙着笑看向她。对视没能支撑太久,在他几乎能穿透伪装的注视下,陈?心虚地低头避开他的眼睛。
耳边传来轻笑声,再抬头,陈江驰正打开房门走进屋内。他迈出两步又很快退回,朝旁边助理招手。
难得见他冷脸,陈?没来得及询问,嘟——的一声,视频被挂断,紧接着陈江驰发来简讯,说有事需要处理,明日再聊。
她预感不妙,事实上确实很糟糕。视频火速登上各大平台,幸而公关及时,很快女人身份曝光,酒店也因涉嫌泄露隐私被警方调查,连西风法务部都惊动,连夜飞往当地,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陈?站在落地窗边,夕阳从身后穿过,在后背洒下片刻温暖,她拿着手机,犹豫许久,还是关闭了屏幕。
很快手机又亮起,虞樱发来消息:“过来吃饭,今晚闫叙下厨。”
请生活阿姨的提议被拒绝之后,虞樱主动接过照顾她的任务,每天借着商议公事之名,请她到家中用餐,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