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住在靠南边的一处叁进四合院里。
门头低调奢华,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和暗红色的红木大门,尽显累世商贾的财富底蕴。
只是因着白苓的丧事,原本贴着的红色对联被撕下,沿廊下挂上了白色灯笼。
周蔚抬脚跨过一地红纸碎屑走进院内,嵌满翡色翠玉的照壁迎面而来。
白家院子不大,装修却十分气派典雅。
中午的白家静悄悄一片,佣人领着周蔚穿过连廊,走进内院一处书房。
白茂元正在里面等他。
精神矍铄的老人满头花白银发,依稀可见和白苓相似的脸庞,老人抬手指着对面的圈椅示意周蔚。
“周部长,请坐。”
周蔚不打算和他长谈,站着没动,俯视而下,眼底带了一丝审视的光芒。
白茂元作为白家的掌舵人,捏着大半经济命脉,每一任上台的大先生都对白家多有忌惮,可见其魄力手段。此刻面对女儿的死讯,依旧能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周蔚颔首,“白会长好雅兴,不知女儿的丧礼可准备妥当了?若有需要,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执着茶壶的手一顿,有一瞬微微颤抖,但很快恢复镇定继续将水倒入茶杯当中。
白茂元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小女命薄,无福消受。”
周蔚心底冷笑,若是认命就不会叫他来,老东西这明显是等他先开口。
“今天是除夕,晚辈着急回家和家人团聚,只怕不能和您叙旧了。”
白茂元沉下脸,不悦地抬起头,又想起女儿的死状,苍老的声音终究是软下声来,“周部长,今日请你过来,是老夫有一事相求。”
“苓苓的死有些蹊跷,一尸两命,老夫实在心痛,今日冒昧请周部长上门,是想问问周部长,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隐情?老夫定当不甚感激。”
白苓的死讯传到白家时,白茂元正吩咐儿媳和侄媳们安排年后女儿回家的宴席,听到送信人说的话,嘴巴一张一合竟是全然听不进去,年迈的身子轰然倒下,徒留小辈惊慌失措的尖叫。
席家做足了体面,带白家人去看了尸体,也给出了医院开具的报告。
孕妇孕期身体负荷过重,半夜心机衰竭猝死而亡。
尸检报告详尽有具,挑不出错来,连带着问了许多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白茂元再不信,事实摆在眼前,女儿的尸身也已经凉透,一切都无力回天。
躺在医院里,席燕生来探望他时宽慰了几句,便做主将尸体送去火化。
再出院时,席家已经变了天。
白茂元再想去找证据已经无计可施。
周蔚坐下,手指轻点膝头,“白会长兴许问错了人,晚辈和白小姐并无交集,何来隐情之说。”
“反倒是席家,作为白家的姻亲,这会儿您最应该问的难道不应该是席朝吗?”
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仿佛示意手下逮捕席朝的另有其人。
白茂元叹了口气,将桌上的茶杯推到男人面前,开门见山,“老夫去找了苓苓的心理医生,拿到了她的就诊记录,这些年她…好像很不开心。”
沧桑的脸上挤满皱纹,此刻他不再是那个纵横商界的掌舵人,而只是一个痛失爱女的老父亲。
过去文先生在位时,白麟元初露锋芒,和一杆兄弟争夺家主之位。
文先生治世思想古板保守,中庸清廉。
在他的治理下,当时白家的产业只能说维持现状,并不能有更多的发展。
他如果想要当上家主,必然需要手段权利,做出成绩向长辈证明自己。
而这时,正逢野心勃勃的席燕生刚被调回京,席家迅速和白家搭上线。
对权力的渴望不谋而合,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联姻。
没想到疼爱多年的独女白苓当时竟已有心仪之人,白茂元怒不可遏,要求女儿与其断掉关系。
一开始白苓不肯,白茂元急于联姻,直接把主意打到宗月璞身上。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男人,再如何也翻不起天来。
没想到宗月璞也是个硬骨头,不但不肯收下那笔分手费,甚至还当面将他嘲讽一番。
他决心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农村小子一点教训。
席家送来了订亲的聘礼,大家族讲究叁媒六聘,聘礼摆满了白家的院子。
席燕生此时在京中平步青云,不日就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
泼天的权利和富贵砸在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身上,那么重那么沉。
看着白苓已经动摇的表情,白茂元加了一把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事由不得你,爸爸替你做主,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就好。”
白苓张了张嘴,看着床上摊开的黄金细软,又垂下头,一言不发,默许了父亲的决定。
于是宗家家破人亡,白苓嫁入高门。
白茂元从桌下拿出一迭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