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布日看着前面奋战的骑兵,不断有人倒下,时不时响起的火铳与神机炮,正在不断收割这些人的性命。
而他——
竟还不准军士做休整,一批又一批地投入战场!
塔拉布日紧握着拳头,眼看前军出现了不少伤亡,咬牙道:“张万户,仗不是这样打的!你这是拿我们的人,去送死!打仗需要章法,该退的时候就应该退,咱们经不起这么大的死伤!”
啪!
马鞭抽出,直将塔拉布日抽下马去。
塔拉布日刚起身,就感觉到眼前一点寒芒。
张龙手持长枪,抵在塔拉布日的咽喉外,愤怒地喊道:“章法,你在教我打仗?你来告诉我,三屯营的城墙如此高,火器如此多,战斗力如此强,你能用什么章法去打下来?”
“我告诉你,只有一种章法能打下三屯营!那就是耗,耗光了他们的火器,耗光了他们的主力,耗光了他们的士气!”
“我们是损失惨重,明军没有损失吗?陈亨老贼已死,梅鸿也已经中箭,你听听,明军的神机炮是不是早没了最初的嚣张?”
“这个时候退下去,是给明军喘息,是巨大的错误!”
“唯有意志坚决,豁出去了,不怕牺牲,不怕死,才能拿得下这三屯营,啃下蓟州镇这一块最大的硬骨头!塔拉布日,你给我听清楚了,再敢劝说撤退,我会杀了你!”
张龙收回长枪,盯着前面的战局,浑身充满了杀气。
塔拉布日气得直哆嗦,却也不敢说什么。
大汗发了话,这支军队他说了算,自己现在是他的兵,就只能听他的命令。
张龙咬牙,喊道:“再投入两千军,主力——不动!”
塔拉布日强忍不满,沉声道:“万户似乎忘记了,咱们只有八千人,折了两千多,伤了两千多,现在又顶上去两千,剩下的,只有一千八百的主力。咱们已经没有两千人可以投入作战了。”
张龙转过身,目光极是冷漠:“不是还有两千伤兵吗?让他们上战场!”
塔拉布日瞪大双眼:“这,这怎能行,他们已经负伤。”
张龙上马,威严地喊道:“负伤了不是死了!你们记住,大汗在等我们的消息,所有部落都在看着我们,拿不下三屯营,我死是小事,可若是乱了军心,挫伤了士气,错过了这一次夺取大都的机会——”
“那你们,就是元廷不可饶恕的罪人!将伤兵里面,但凡能拉弓的,全都送上去!只要他们能坚持过这一波,这座城,便可以拿下!”
塔拉布日没见过如此蛮横的作战,也没见过还能将伤兵送上战场的。
千户塔米尔支持了张龙,调来了一千六百。
塔米尔想的是,这些人若是不顶上去,那张龙一定会让自己这些人亲自顶上去。
反正这些人都负伤了,再负伤一点也没关系,死了再说,至于我们,总需要保留战力,等到最后时刻。
伤兵投入作战,相当悲壮。
尤其是三屯营的明军可比喜峰口的明军生猛,意志也更坚强,接连两天多,竟没有半点弃城逃跑的迹象。
元军再次进攻,城墙之上的弓箭手拼命反击,火铳、虎蹲炮不时点燃,只不过这声音是越来越少,到了后面,竟没了火器的声音。
张龙看了看斜阳,当机立断:“所有人,随我冲锋,夺取三屯营!”
战马雷动。
越过尸体,越过坑洼,越过硝烟。
张龙一马当先,手持长弓射出一箭,催马直冲城下。
登城的梯子很粗糙,只是简单的两根木头绑上了横木,但这也足够用了。
塔拉布日看了一眼不要命的张龙,也抓起了一个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城墙之上的军士见元军登城生猛,终于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逃走,张龙第一个登城,挥舞着刀想要杀人,却发现周围已经没了可以站着的人。
塔拉布日兴奋不已,刚想去追击溃逃的明军却被张龙阻拦:“去开城门!”
“领命!”
塔拉布日这会彻底被张龙折服。
三屯营的大门被打开,骑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大肆的喊杀声一片。
尚未来得及撤退的明军明显慌乱了,有些明军从西城门跑了出去,有些则向南北跑去,向西的是朝着遵化、三河逃命,向南北的,只能是朝山路跑路。
不管如何,明军败局已定!
张龙带人追至西门时,看到了最后一批明军撤走,城门洞里堆满了车辆与易燃物的城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