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骤乱。
但见马楚阳玄色战靴凌空一划,马老将军魁梧的身躯已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湍流。
当时场面混乱,许多人先是捕捉到马老将军眼中未及收敛的赤红凶光,而后才看清马小将军翻飞的衣袍下摆,那一脚快得连晨光都被劈成两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满船哗然,场面失控。
如果出了人命,喜事变丧事,便是圣德太上皇再偏宠,也抵不过“弑父”二字压下来的千秋骂名。
马老将军不能死!不止不能死,还得给他救上来。
几乎是同时,池霜眉眼一沉,对马楚阳道,“去!”
红鹊也用手肘拐了一下唐星河,“快!”
刹那间,马楚阳跟唐星河同时跃入河中救人。
其实他们不救,马老将军也死不了。到底是多年的将军,水性也好,又哪里会轻易死。
可他自己爬上来,跟唐马二人跳下河救人的结果显然不同。
许是想到这一点,马老将军根本不领儿子的情,心里就记得是儿子不顾念情分当真把他给踹了。
甚至马老将军狭隘地存了死志。他想当众一死了之,一是因为前妻不顾他脸面当众要给儿子改姓,二是儿子不顾父子之情当众踹他下河。
不管是哪一点,这都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他想死,让儿子和前妻用余生去悔恨。
于是众人便看见江水翻腾的河面上,马老将军不断被水吞噬,唐马二人如何奋不顾身去救他,拉扯他。
水中,已开了一场骂战。
唐星河骂马老将军不配有妻子,更不配有儿子。
马楚阳一边拔拉,一边说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个父亲。
“你以后再敢动我母亲一根手指头,你看我还会不会揍死你!”马楚阳恶狠狠的,跟狼崽子似的。
唐星河也帮腔,“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
“你们放手!”马老将军目眦欲裂。
放手?是不可能放的。
马楚阳阴冷的声音,“你要死可以,去死在战场上。莫想污我和母亲半分名声!”
他对母亲的性格十分了解。若非气急了,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驳老马的面子。
能是什么原因让母亲失态?
想必是老马对儿媳妇池霜的诋毁,触了母亲的逆鳞。
池霜不止是马楚阳盼了多年的人,也是秦芳菲盼了多年的人。且这场大婚都是母亲腆着老脸蹭来的。
他们母子一条心!
马老将军听到儿子这话心碎了,也心死了,不再挣扎。
船上陆续又跳下几个人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把马老将军拖上船。
秦芳菲经这一折腾,心里也后悔万分。不该闹得这般难看的,没准会毁了儿子前程。
她这些年是过得太顺畅,太张扬肆意了些。和离后顺风顺水没受过窝囊气,搭着几个皇商的门路,银子赚得也多,儿子又争气给了她底气。
她自觉行事乖张,泪水包了满眶。
池霜的手伸向了秦芳菲,轻轻握着,“母亲,别担心。”
秦芳菲那颗动荡的心陡然一暖。
这件事传到唐楚君和时安夏耳里时,已是巳时初。
她俩携手去寻秦芳菲。
原本以为一片愁云惨淡,谁知刚走到舱室里,就见池霜和马楚阳正跪着在给秦芳菲敬儿媳妇茶,旁边的位置空着,也不影响屋子里和谐的气氛。
马楚阳寻了个由头,带着池霜出去了。一夜没睡,得回去补觉。
池霜问,“你睡得着啊?”
马楚阳牵她的手,“有什么睡不着的?天塌下来当被盖。别怕,这事传到御史台去都有得辩。”
池霜笑笑,“我知道父亲不满意我。”原本还有些忐忑,现在竟心安了。
家里有个这样护短的婆婆和丈夫,日子就不会差。她想,当年父亲虽然也护着母亲,可终究是太重孝道,事事隐忍受气,以为只要退让就能令人生出怜悯。
事实又怎能如人愿?无非是凶恶的更凶恶,可怜的更可怜。
她害怕成亲,也是因为害怕自己重蹈覆辙。这一刻,她真正安心了,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手指轻轻挠了一下马楚阳的手心。
马楚阳打蛇上棍,“走,圆房去。”
池霜:“……”
就丝毫不能给点好脸色啊。
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