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在青州市站台停下,下车后就闻到一股难以适应的潮湿气息,广播提醒下车的乘客不要在站台停留。倪蔷顺着人流走向新修建的地下出口,拐出去,新墙之外,老旧的城壁生长出青色的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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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江南梅雨季,落雨纷纷,细如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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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余爱抱怨:“倒霉,生日这天竟然是老总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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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撑开伞,搁在肩头,“少说两句,小心老总幽魂在天上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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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你讨厌,别吓我!”余爱拾起拳头娇嗔地挥打一下,小心望了眼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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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浅浅一笑,转瞬之间,气氛又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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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车场排队等车,两人坐上去,报了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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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到天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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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接到的通知,要倪蔷代表酒店工作人员参加前酒店总经理白硕的葬礼,倪蔷带了今年刚到酒店工作的余爱,姑娘有些胆儿小迷信,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坐在车上又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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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经过青州古道,青砖路颠簸不平,余爱几次被车子颠醒,干脆不睡了,和倪蔷对行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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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钟开始拜祭,中午设丧宴,下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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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突然道:“带你来不是因为你刚进公司,是新人好欺负你别埋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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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爱一愣,口不由心,“我没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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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今年新人多,我是看你机灵,知道自己争取机会。老白总虽然卸任了,曾经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今天葬礼上会有不少人来悼念,你自己掂量。我要留到晚上,你生日,想早点回去下午就可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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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爱脸上有些红,“我知道了……谢谢经理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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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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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在位于郊区的天宁寺院外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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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好,香火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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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能听到院内诵经敲木鱼的声音,夹在簌簌的雨声中,更显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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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总的追
悼会为什么在寺庙办?”余爱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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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人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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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起裙摆,拾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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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殿前,穿僧袍的和尚闭上眼睛,在灵前念经超度,围在一旁的人们,均是穿着黑色西装礼服,连成一片,分列两侧,犹如两堵厚重的黑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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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黑纱裙是去年在城南的名品店买的。黑色,同事说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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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一直压在柜底,从没想过今天会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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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撑伞在最末端默然而立,随众人闭上眼睛,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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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爱突然扯了下她的裙子,倪蔷睁开眼睛,有些不能及时适应眼前瞬间夺入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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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你看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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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孤立在细雨之中,短发蓬松,额前被雨打湿,幽深的眉眼,鼻梁挺拔,坚毅的脸庞却又白皙得让女人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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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竟然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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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怎么自己站在那儿?”余爱猜度,“不会是老总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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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蔷看着绛仍然,工艺卓越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被他穿出了随性,在这肃然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只有胸前的金色胸章在雨中隐隐闪耀,稍显凄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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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道:“老总儿子是站在最前面那个,也是以后我们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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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爱在人墙后面伸头去看,却只看到一片乌压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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