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被压制多年的恶气。
“你知道他最后是什么模样吗?皮肉都只剩一块焦炭了,黑得看不出面容来。”
他声音提高,让在场每个人都听见他的话语:“诸位可知晓,我为何知晓四公主身边这人是赝品?”
“因为我亲眼看见我儿从火场里被抬出来的!那是本侯曾引以为傲的嫡子,浑身焦黑就躺在那里!”
“本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尚完好的衣裳给他穿上,好生下葬……”
裴承砚看着虞晚明明手臂都在发颤,面色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张总是高高在上,平淡无波的脸给撕烂!
“别自欺欺人了,四公主殿下。”他收尾时,用着最悲悯的语气,清晰地念出来。
“瑾儿已故去。”
“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虞晚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宛若在看一只上下蹦跶的小丑。
唯有那指尖用力地按在暖炉上,指尖由白转为失血的乌紫色。
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那个几乎被捏碎的暖炉从她手中拿了出来。
是苏子衿。
他似是想再次伸手去给她暖手,却被轻轻拂开。
虞晚视线掠过裴承砚,落在袖手旁观的钦差身上,接过圣旨,声音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却好似风雨欲来。
“父皇真是……仁慈。”
第38章
虞晚的话音散在空中, 栖雪台一片无声。
众人心中却奇异地升起一个念头:
胜负已定。
他们不由得放轻呼吸,无人敢擅自从人群中做第一个起身的人。
裴侯爷赢了,皇帝不远万里派来了圣旨, 京城离扬州如此遥远的距离,要赶上必然是提前送派的圣旨。
他背后靠的是当今江山的主, 最高权力者。
而四公主,纵使是之前再如何说一不二, 雷霆手段,但迟一步便是迟一步。
她输了。
不过输也正常。
这位公主自己都活不了多久, 如今知道这样的消息, 怕是那口气就要散了。
每个人心底各有各的想法。
有对虞晚的不屑,也有同情,五味杂陈。
而官员们眼神则是变了又变,眼珠里滴溜溜的都是算计, 重新在心里评估着裴侯爷的份量,盘算着日后应如何好好巴结一番。
寂静中,苏子衿微垂下头,目光落在手心中刚从虞晚手中拿来的暖炉。
暖炉还散发着余温, 热度趁手, 铜纹雕刻精美。
裴瑾死了这个事实, 被裴侯爷亲自公之于众。
他耳边仿佛还反复萦绕着那令人作呕的话语。
只是……被她推开的手空落落的冷。
这一场有些操之过急的仗, 最终还是败在了皇权之下。
瑶筝未用上,那句台词也未用上。
苏子衿几乎想劝虞晚收手,回府好好将养身子,来日方长。
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劝慰,只能做一个无用的摆设站在她的身边, 在这个贴的极近的距离下,无能为力地感受着她手臂上隐忍的颤抖。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到此为止的时候,身边的人发出一声笑。
那笑更像是从胸口挤出一股气流而出的哼声,轻到难以察觉。
苏子衿下意识侧头,借着略高一头的身高,只需转换一点视角便能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
只见虞晚从夏蝉手中拿起方锦帕,掩在唇上咳了几声,擦去那刺目的血的动作优雅得赏心悦目,仿佛擦的不是血,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水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