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快得苏子衿几乎以为那是错觉。
“苏子衿。”虞晚忽然出声,虚浮着脚步一步步走过来,将他一把抱进了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怀抱让苏子衿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她……这是什么意思……在这墓陵?在裴瑾身边?
“你看,”虞晚的嘴唇贴近他的耳廓,用一种温柔到残忍的声线,呢喃道:“这不会是他,对不对?”
不等苏子衿回答,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他的眉眼。
那柔软的指腹拂过眉骨时,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所以……”她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重新聚焦时,只剩一种疯狂的执拗:“你必须是。”
那股幽香无孔不入,仿佛化作华丽的囚笼,将苏子衿紧紧包裹在内。
她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一股子疯意,却激发起了他心中一股病态的渴望。
他几乎是顺从地任由虞晚抱着,甚至下意识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应该感到悲哀,或是屈辱的,因为从这一刻起,他被彻底当做了裴瑾的替身。
就在棺中那人的尸身旁边。
但,至少在此刻,她抓住的人……是他。
可是心口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尖锐刺透,仿佛有无数寒风滚滚而入。
冷意顺着胸腔抵达了四肢百骸,他几乎要用尽所有的气力去控制,才能勉强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为什么……会痛?
为什么……会这么冷?
这明明是他一直渴望的,她在用温柔的语气与他说话,她在看他……
不是吗?
他侧头看着她那双盈满疯狂和执拗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苏子衿。
他几乎放弃般,用一种近乎破碎的顺从姿态,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
然后,苏子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低哑的、认命的、顺服的。
“是,殿下。”
“我……必须是。”
第32章
从墓陵出来已有几天。
一行人暂居在扬州城内临时置办的府邸上。
院中。
苏子衿看着身上特意被置换的雪青色的衣袍, 上面还有些不明显的暗色龙纹,显然是属于虞晚的布料被裁剪重制了一身衣物。
龙纹这种图腾,是皇家专属, 即便是裴瑾的身份也不能穿,可此时却被他穿在了身上。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 他是她的人。
苏子衿拂过身上那与虞晚如出一辙的缎面和款式,夹的棉很厚很暖, 纵然是赶工也不曾乱了半分针脚。
他被用最好的待遇供着,可府中却是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虞晚变了。
苏子衿咬咬唇, 走进府内书房, 看着虞晚低头写着什么。
他默默走到她身边,刚拿起墨条准备磨墨,便听得她说道:“放下,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做。”
他努力收敛着自己说话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戏腔, 尽可能地平稳说道:“那殿下,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
虞晚眼眸没有一丝波动,但视线停留在苏子衿的脸上时,还是停留了许久。
她甚至连声音都柔了些,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就在这里呆着, 坐着就是。”
苏子衿依言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这个椅距离她很近, 近到她伏案时一抬头便能看见他。
这几日苏子衿大多都是这样枯坐着。
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不像个人了, 更像一个人形的摆件,是一个可供她观赏、思念的物件。
这和以前截然不同,在虞晚未亲眼看见那具小小的尸骨之前,他至少能感觉到她偶尔看的是自己,哪怕那眼光中不带多少温度。
而现在,仿佛苏子衿这个人已经被彻底抹杀, 剩下的只是一具长得像裴瑾的空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