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响声清晰可闻。
她声音很稳:“奴婢这便去。”
虞晚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敛下眸子应了声。
夏蝉脚步声渐远时,虞晚才缓缓睁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她记不得了,可身体仿佛还有印象。
她声音淡得像雾,隐隐含着复杂的意味:“昨夜……我都做了什么?”
脚步声从远到近,打断了虞晚的思绪。
她朝声响方向望去。
苏子衿跟在夏蝉身后,墨发未束披散开随走路轻晃。
“给公主殿下请安。”他上前,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戏曲礼。
他的头微微侧着,一缕墨发顺着肩溜下,在空中轻晃,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漂亮。
可虞晚还是看出些不对,他行礼下蹲时,有些滞阻,像是突然扯着什么一般卡着了。
“平身。”虞晚视线上移,目光落在他的脖子时,瞳孔微缩。
经过一夜,苏子衿脖颈上的吻痕已经不是鲜红的色泽了,变得有些暗红,却也更加显眼和……暧昧。
她……做的?
虞晚猛地别开目光,手指更用力地收紧。
该死。
她控制不住地咬紧牙关,随之而来的,不是什么旖旎的心思,而是更深更重的……背叛感。
虞晚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苏子衿。”
“昨夜,我都对你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冷。
苏子衿睫毛轻轻颤着,牙齿下意识又咬住下唇,将那本就殷红的唇,咬得水光一片。
他避开了她的眼神,喉结慢慢滚动着,一下又一下,像在无声地吞咽某种难以启齿的……东西或话语。
他全身唯有耳尖不受控地烧得通红,偏那背脊挺得笔直,敛下的眼尾偏还透出本能的勾人意味。
这副模样,像极了受尽欺负的狐狸,明明尾巴都夹起来了,偏还要靠近。
他沉默着。
他没回答。
在一片沉默中,虞晚心底最后那点侥幸彻底烟消云散,不,比烟还难抓住。
她碰了他。
她碰了,阿瑾以外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出去。”虞晚低下头,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苏子衿身上带着一股清雅的花皂香,那股香像一个阀门,让她破碎不堪的记忆重新组织,拼凑起来。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将眼前人当成了裴瑾,也记起他是如何呜咽着、被迫地喊出那声“阿晚姐姐”。
而“阿晚姐姐”这个称呼是谁教的,不言而喻。
一股冷意从心底升起,她狠狠咬住舌尖,尖锐到难以呼吸的疼痛传来,才勉强压住喉间的腥甜。
“公主殿下?”苏子衿站在原地,双手藏进宽袖之中,指甲深陷进掌心,骤然握紧,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与此同时,夏蝉也敏锐地发现了不对,跟着唤了声:“公主?”
“没听见吗?”虞晚蓦地抬头,瞪向了夏蝉,眸子朦上一层水汽:“都给本宫出去!”
“是。”夏蝉身体终是一缩,倒退着离开寝殿。
压抑的气息让房间中挥之不去的药香气,显得更沉重几分。
苏子衿还僵在原地没有动,在虞晚下一句驱赶之前出声。
“公主……”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一双上挑的凤眼低垂着,却将每个字都念得字正腔圆,“您问昨夜发生了什么,”
“……是想要听我亲口说,我是如何被您逼着唤那声‘阿晚姐姐’的吗?”
“闭嘴!”虞晚手指收紧,被褥在她手下被攥得皱巴巴的,“你不配这么叫我!”
“是,我不配。”苏子衿忽然笑了,笑得几欲破碎,又像在濒死之前绽开最后一抹勾人的艳丽,展露出一丝媚劲,“昨夜那场戏里,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