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在他们的坟墓前悲伤地哭泣。
他们会哭着喊爸爸妈妈不要走,然后电视剧就开始放爸爸妈妈以前对他们如何关爱的回忆。
林堂春看着这样的情节, 也想起自己跟着周洄去到父母坟墓前的时候。
就连周洄都会露出鲜少的悲伤神情,随后一言不发地、端正肃穆地献上鲜花和祭品。
可是他作为父母的孩子,竟然就像旁观人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父母一面,更别提有过那些温馨美满的回忆。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就连这些,也是周洄把他救出来之后教给他的。
周洄听了他委屈的控诉,什么话都没说,在怔愣片刻后紧紧地把身形单薄的林堂春搂进怀里。
林堂春那时候的身形小,刚刚长成少年的模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已经进入社会的高大的周洄揽进怀里,遮住了他的全部身体。
周洄身上好闻安心的皂香味扑面而来,林堂春没有追究他不回答问题的可恶行径,而是看着墓地边上几排高得几乎遮天的树木,把脑袋埋进周洄怀里心想,周洄就好像那一排顶天立地的树,不过树的味道可没有周洄身上的好闻……
树可以如此几千年都不变化,就像墓地这一排树,十年过去依然茂密如初,只是时值秋天树叶泛黄,远没有春天的时候生机勃勃。
林堂春再次踏进这一篇土地上,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周洄每一次在这里的心境。
父母的坟墓依旧整洁干净,像是有人刻意打扫过,令他讶异的是在墓碑面前居然有一束蔷薇。
在这个季节找到这样一束新鲜颜色艳丽的蔷薇实属不易艰难,更别提送花的人是谁。
周洄这几天一直在照料他根本没时间过来,其他人或许都不知道墓碑的位置在哪里。
那么这是谁送的?
林堂春蹲下,轻轻拨弄那一束蔷薇。
看着像是最近两天放在这里的。
花束中有一张小纸片,林堂春把它拿出来,那上面只写了一个“向”字。
他下意识看向墓碑上刻的那一个字,之后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不,不可能会是他……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张纸片上署名的“向”字有很大概率根本不是指送花的对象,而是指送花的人。
并且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花束出现。
林堂春把那张纸片深深攥进手心。刻意就在这两天摆放花束,一定是算准了自己收到刺激住院记忆有所恢复,又如此有目的性的放上有明显指向的小纸片。
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模一样的姓氏,到底是另有缘故还是巧合?
林堂春的大脑错乱不堪,急需一条明显的主线把一切都串联起来。尽管心中已有诸多猜疑,可还是得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但是周围又没有可以完全信任而且知晓全部的人。
林堂春盘坐在原地,眼神一遍遍描摹着刻字的墓碑,那上面没有一张照片,他却甚至能完全想象出两个人的模样。
他在心里轻轻问,我该怎么办?
爸爸,妈妈。
我该怎么做呢?是从此装傻麻木装作毫不知情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还是宁愿发掘真相痛苦地清醒?
能让周洄甘愿瞒一辈子的秘密和真相,一定是一个令他崩溃心碎的事实。
林堂春又想起那些在论坛讨论的话。一个饱受爱戴关爱学生的好教授,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他是退休或是其他,而这个人跨越多年来到他的面前,却已然变成冰冷的坟墓和一堆被深埋地底不可见光的真相。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做着痛苦或麻木的选择。
他才不要变成一个空虚的躯壳。
如果非要痛苦地死去,希望那个时候真相已然被公之于众,他会带着满足的微笑和无数爱与亲情投入父母的怀抱。
墓碑前的那一束蔷薇被风吹落几片花瓣,小纸片被撕成碎片随风飘荡,碑前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