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入其中。
喻晋生坐在巴比伦塔下,向后仰靠在冰冷坚硬的塔基上,如同靠着一座墓碑。
他脸色苍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衣冠倒还算整洁,应当是手动整理过。
世界树焕发灿金色的光芒,将天与地涂抹得明亮如昼。喻晋生打开折扇半遮住脸,好像这样就能抵挡刺目的未来。
“逆天改命”四个墨字下,他轻轻吐了口气,手中凝出一张黑金二色交错的身份牌。
他握着身份牌,垂眼打量了一会儿,脸上浮现苦笑:“会长,我算不准这场游戏的结局。
“按理说到这种时候,我应该功成身退、明哲保身了,但你偏偏将那条路铺到了我脚下,我要是再跑路,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
身份牌表面延伸漆黑的纹路,如同触须般钻入喻晋生手臂的血管,他平静地等待着,笑容愈发苦涩。
“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卷入这场棋局是阴差阳错,虽然尽全力扮演你们需要的角色,但从来都说不上对得起、对不起谁。
“你们都将我看得那么重要,我战战兢兢、哭笑不得。这回就当我最后一次舍命陪君子,下一注最大的筹码,再祝你们得偿所愿好了。”
身份牌的轮廓虚化成雾,最终消失在喻晋生手中。
与此同时,启示残碑的空缺处重新补上一行,【喻晋生】三个字赫然在列,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第三十三章 雪山(一)五月初五
未知时间,未知地点,一辆大巴车在前后无人的公路上慢行。
公路已经很老了,沥青浇筑的路面布满裂纹,车轮碾压过去,一颠一颠的,乘客们的头颅机械地撞击着座椅靠背,发出闷闷的“嗵嗵”声。
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一个个低矮的帐篷零星地点缀在半人高的野草中,布面在日晒风吹下褪色,破破烂烂地挂着,眨眼间似乎有一只腐烂的手伸了出来。
天阴沉沉的,好像将要下雨。车外的狂风一阵接一阵地吹着,野草被吹倒,露出散落在近处的旅行包和衣服。
远处的物什背了光,从车里望过去,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黑影,似乎在跟着车慢移,等目光投过去,又停住不动了。
大巴车内很安静,哪怕有一半的座位都坐了人,大部分人也都是闭目养神,少数几个睁着眼的人直视前方,手头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坐在齐斯旁边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唇角挂着恬淡的笑容,双手正拿着毛线针缝一只婴儿戴的帽子。
奇怪的是,她手头的毛线已经用完了,她却还在不停重复缝针的动作,笑容像缝在脸上似的始终不变,看久了只觉得诡异万分。
齐斯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注视着车前座出神。
今天是五月五日,也就是最终副本开始的日子。
根据先前了解到的消息,最终副本的形式是拥有身份牌的玩家带着各自的小牌持有者,进入落日之墟世界树后那座黑色的巴比伦塔,一层层塔往上爬。
但很显然,消息是错的。
齐斯在五月四日午夜莫名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就出现在了这辆大巴车上。
神力和权柄凭空消失,就连手腕上的特制手环也不见了,他似乎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玩家,失去了所有特殊性,能调用的只有技能、道具和身份牌的力量。
齐斯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被拉进了副本,还是被直接送进了巴比伦塔,亦或者是被传送到了现实的某处鬼域。
没有系统界面,也没有任务提示,场景又是那么的真实,疑似现实中世界上真正存在的某个地方……谁知道呢?
不仅如此,自从在大巴车上睁开眼后,齐斯就发现思维殿堂里的猩红叶片少了大半,和董希文、张艺妤的联系完全断了,没有留下丝毫残痕,好像他从来不曾与他们签订契约,获取他们的灵魂。
看样子是“另一个他”动手了,就是不知道那个“他”和规则、祖神是否存在联系……
“齐哥,这辆车上的人有问题。”林辰的声音通过灵魂叶片传来,“我有一种明显的被人窥伺的感觉……”
“不要多想,我坐在你后面,也许是我在看你。”齐斯不负责任地安慰一句,闭目养神,在脑海中梳理思维殿堂里剩余的灵魂叶片。
【贵族】和【商人】两张小牌仍处于他的控制之下,但对应的两名队友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大巴车上只有他和林辰。
确定为玩家的,也只有他和林辰。
“齐哥,我怀疑我们现在身处于某个死亡点中。我左边的那个老伯一直在吃东西,但他的碗是空的;我前面的小姑娘明明背对着我,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林辰一面移动视线收集信息,一面将结论传输给齐斯。
在落日之墟的那次会面结束得太过匆忙,当时齐斯用一种交代遗言的语气告诉他祖神的存在,并提议他可以转投傅决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