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必再蜷缩在小榻上了。
拔步床虽然足够宽大,但是……
谢歧面上一热,脑中忍不住浮现些前几日看过的图样。
他耳尖微热,连回到茜香院时,都没彻底回神。
沈沅珠就见他魂飞天外,捧着装有染谱的木盒面色沉重。
她也不出言打破,只是一路沉默。
好一会儿,谢歧才跟随其后,问道:“这东西,我给你放在何处?”
沈沅珠想了想,笑道:“放我妆台上就好。”
谢歧随手放下,再未想其他的。
染谱虽然珍贵,但对他来说,也不至于使什么低劣手段霸占。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既是男儿,有再多的手段、再脏的招数,那也是冲着外人使的,万不会让枕边人瞧不起就是。
把东西放下,谢歧便没再看一眼。
倒是沈沅珠瞧着那木盒良久,浅浅一笑,却仍没有挪动它。
谢歧一进屋,就直奔衣橱而去。
“前些日子我说你娇贵实在不该,今岁的确热的厉害。”
“嗯?”
沈沅珠刚坐下,就听谢歧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他掩饰面上淡红:“天气炎热,我先去沐浴。”
说罢,咚一声关上大衣橱的柜门,去了浴房。
沈沅珠只觉莫名其妙,可在听见罗氏来找她,并说已经收到集霞庄买铺的银子后,逐渐笑开。
“总算让我扳回一城,只是可惜……”
罗氏道:“可惜什么?”
沈沅珠杵着下巴:“只是可惜不能让集霞庄的东家知晓,这一局是我胜了。
“胜利无人同贺,难免感到寂寥。”
看着沈沅珠那咧到耳根的嘴,罗氏轻轻捏了捏她面颊:“未有所成,切勿炫耀,甫有所得,切宜韬晦。
“外头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可万不要给自己招来祸端。”
“我知道啦。”
虽是这样说,沈沅珠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狠狠坑了集霞庄一把,且还让对方有苦说不出,沈沅珠不知多么舒坦。
先前被吃掉货物的损失加倍找回,让她心头憋了多日的恶气散去,如今连带着对云峥也不那样反感了。
见她高兴,罗氏问道:“小姐,既然这口气出了,那斗染大会……”
元煦刚上任,摆明了是想扶云峥为苏州府商会的头一人。
许湛杨如今都处处夹着尾巴做人,因此罗氏并不想她家小姐,为私人恩怨与集霞庄对上。
“斗染大会,我今年还要拿魁首的。”
沈沅珠道:“我知奶娘的担忧,可无论我与云峥是否有前怨,今年这斗染大会,我与他都要争上一争的。
“元煦新上任,必会推一个自己的心腹做商会会长,这个人能是集霞庄,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选个爪牙而已,哪怕元煦与云峥有些私交,但若他做事不力,也只会被后来者居上。
“且一旦失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提督织造换人,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一点,此次斗染大会不光她与集霞庄有心崭露头角,就是沈家、谢家,也万万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所以,那染谱……
沈沅珠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染谱,浅浅一笑。
饵放出来了,她想看看最终谁会上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