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他念经一样凑在他耳边说,“你娘爱你,你爹爱你,还有……”
他顿了顿,对上洛无心的视线,仰头哈哈笑着滚进床铺里,“算了算了,太肉麻的话我还是说不出口。”
“什么?”洛无心拉着他,眼眶还红着,“什么肉麻的话?”
“二师兄。”
裴栖鹤已经闭上眼装睡:“累了累了,大战过后得有大睡,二师兄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晚安。”
洛无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搂紧他蹭着他的衣襟。
裴栖鹤不得不睁开眼:“喂喂,你真要把眼泪都擦在我身上啊?”
“是你非要我哭的。”洛无心胡乱蹭他,“……我以后,都不会在你面前哭了。”
“哎——”裴栖鹤试图把他的脑袋抬起来,可小师弟跟他较劲,怎么都不肯抬。
裴栖鹤只好松手,忧郁地抬头:“为什么啊?因为把你惹哭了没哄吗?”
洛无心搂着他不吭声,裴栖鹤只好接着说:“不会是嫌二师兄话多了吧?跟二师兄有小秘密了?往后都不在我面前哭,那要去谁面前哭啊?”
洛无心听他在耳边嘀嘀咕咕,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他轻声说:“因为,我想在你面前变得更可靠一点。”
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我不想总是被你当成要哄要照顾的小孩。”
“二师兄,我已经长大了。”
“哦——”裴栖鹤嬉皮笑脸,“有多大。”
洛无心缓缓抬头。
“二师兄随便问问的。”裴栖鹤捏住他的脸,“只是说这话的人还搂着人不松手呢,明明就还是粘牙的小朋友——”
“胡说。”洛无心垂下眼,“谁说长大了不可以粘人的。”
“掌门都黏着师父,掌门难道也是小孩吗?”
裴栖鹤:“……”
持一剑尊你看看你开得好头。
现在他算是知道怎么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裴栖鹤只好搂着他,故意招惹他说了些“小孩子就是粘牙”的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后还是脑袋抵着脑袋一块睡了过去。
洛无心虽然常常跟二师兄睡一张床,但他多半都不睡,这次倒是罕见地和他一起沉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小时候的梦。
大概是他还在识字的时候,洛世平心血来潮要教他一句诗,把他从启蒙先生那里抱走,放在座位上,把一块绣着诗句的手帕摆在他面前,教他一字一句地念。
他笑起来,蹲在凳子旁教他:“这是我刚认识你娘不就,还没挑明心意,以为要跟她分别的时候,你娘送我的。”
“哎。”
他摸着下巴,那张跟洛无心有七八分相像的面孔,线条更冷硬些,笑起来眉飞色舞,“没想到,你娘那时候就对我情根深种……”
“说什么呢。”叶拂霜推门进来,冷脸瞟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一时兴起就带着孩子乱跑?还把先生晾在一边。”
“阿娘。”洛无心抬起头,指着面前那块帕子,“在学诗。”
“对。”洛世平理直气壮地站在洛无心身后,“小宝说得对,我教他念诗呢。”
“正好他识字了,也是时候告诉他,他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他蹲在洛无心身后,笑着指着手帕上的字,“你看,这诗是你娘写给我的,那时候还没你呢。”
“她写——无心与天竟,但求世事平。”
“里面藏着爹的名字,你发现没有?”
洛无心抬头:“也有我的名字。”
“对,不过,是先有这句诗,才有你的名字。”洛世平哈哈笑起来,“他们让我给孩子起名的时候,说什么字辈、排行,可我想来想去,我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这句诗。”
“当年九死一生,我也攥着它,就好像你娘陪着我。”
“这么一琢磨,我还是想从这句诗里给你挑两个字,这句诗,将来也就传给你。”
他开始畅想,“若将来还生一个,可以叫‘天竞’。”
“或者世安要是有了孩子,这名字给我侄子侄女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