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鄙人的一点猜测。”迦隐不紧不慢,“难不成这些孩子对圣子的冒犯,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洛格托像是被戳中心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常:“小孩子不懂事罢了,阁下未免想得太多。”
“是吗。”迦隐勾起唇角,“据我所知,拜月城的儿童自小将圣子视为菲亚兰神明显灵,心存无上敬意;圣子的地位之尊崇教廷更是人尽皆知。我很难想象有谁会反其道而行之——除非,有人撑腰。”
他们对彼此的行径心知肚明,偏偏不能明面上点破,只好这样兜圈。
勾心斗角,就是这般无趣。
大祭司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了:管他后面什么势力,坏小子胆敢欺压殿下,就要滚出神庙,谁来求情都没用。
洛格托、石本卓、甚至包括安岩,同时在心中发出疑问:你小子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护犊子的类型吧?
过去圣子犯了错也是该罚就罚——不对,前代圣子如何你好像从懒得过问吧?
怎么就偏偏对新来的这位这么上心?
迦隐可不负责解答他们的疑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主教大人了。”
——虽说这话听上去更像“主教大人别打扰我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安岩。”
“是,大人。”
灰衣神官瞥了眼那一主一仆,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跟上去。
留下的石本卓已经认清事实,唉声叹气:“主教大人,那他们……”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已经是弃子了。”
洛格托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假装平静。
最近迦隐那家伙的压迫感怎么好像比以前更强了?今天甚至没有起冲突,语气都是平和的,还是叫他冷汗直冒。
至于那些孩子,没有用的东西就该丢掉,不值得继续费心。
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楚惟没有兴趣,坏小子们处境如何他也不想了解,最近他在意的,就是那只被救下来的丝光椋鸟。
圣泉庇护所不仅是中央教廷的总诊疗处,还会收留一些附近城镇的棘手病患,也算是经验丰富;但术业有专攻,兽医还真没当过。
可这是小殿下的请求,怎么都要竭尽所能尝试。
就算楚惟不是圣子,谁又能拒绝那张带着请求的漂亮小脸?
睁着一双乌黑的、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你,软绵绵地讲出请求——谁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啊!
于是楚惟每天都去医生那儿看看小鸟的情况。
小东西一天比一天好,但为了不让它在痊愈前因使用翅膀再度撕裂伤口,只能关在笼子里。
小鸟认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亲切地叽叽喳喳。小圣子像是能听懂它的啁啾,看着它用喙磨蹭自己指腹,弯弯眼睛,露出很少对人类展现的微笑。
庇护所有患者来时,他就带着鸟儿躲进医生的休息室,继续无声对话。
这天他来到休息室,鸟笼旁已经有别人在。
男孩比他高一点,取下爵士帽,弯腰对他行世俗礼:“殿下您好,我是埃德蒙。”
第15章 殿下……好香。
楚惟不认得他,但认得他的帽子。
深灰色的经典款礼帽,毛毡质地,用料并不昂贵,但手工缝制,绝对够精细。
过去他是富商楚家的孩子,很懂得有钱人吃穿用度的作派,但有些东西只有钱是买不来的:比如这顶帽子有一个名字叫做伯爵帽,在菲亚兰王国,就只有享有爵位的人才能戴。
溯夜镇是个全员平民的小地方,但这并不代表楚惟没跟着养父母见识过来自中部地区的贵族。
他看见这顶帽子就想起了男孩是谁:坏小子三人组中总在旁观的那个,唯一参与的就是堵他的路。
楚惟瞥他一眼,没说话。
圣子只为神与魔存在,可以不用回应任何人。
更何况那男孩只是没有直接做坏事,不代表就是个好人。
楚惟并不理他,从鸟笼的缝隙伸食指进去。
小椋鸟见是他,立即从树枝上飞下来,欢快地抖抖羽毛,再用小脑袋蹭他的指尖。
“居然对你这么乖。”自我介绍名叫埃德蒙的男孩戴回毡帽,语带惊奇,悄悄挪得离他近一些,“刚才我也想摸,它很凶地叨我来着。”
楚惟的动作一顿。
那是因为我没有像你们一样故意设陷阱逮住它、然后那么残忍地对待它。
他想。
有时候,不加阻拦和助纣为虐,本身就是暴行的一部分。
小楚惟想到自己的过去,想起溯夜镇那些浑小子们,很难不对埃德蒙有偏见。
不知不觉,埃德蒙已经和他并肩而立,中间保持着一点儿楚惟觉得还可以再扩大的距离。
“殿下。”男孩小声道,“谢谢您为我作证。”
如果不是楚惟指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