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走到屏风后,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禽兽!
贾想又扇了一巴掌。
他第二下扇得有些失力,侧脸霎时飞红,贾想蹲下身,本欲揉揉痛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唇瓣。
软的。
很软。
活了近三十年光阴的贾想头一次与人唇瓣相印,虽是转瞬即逝,可他仍是情不自禁地回味那种特别的触感。
神经病。贾想怒骂了自己一句,犹嫌不够,又骂了几个词。
好在祝千龄今日难得贪眠,估计是灵海康复后的影响,若是换作以前,小孩很快就会惊醒。
大抵也会怒骂他这位义父禽兽吧。
贾想捏了捏眉心,唤人盛了一桶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沥干长发,换上衣物。
封函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烫金莲纹流光暗涌。
贾想一想到那些潜在威胁便心烦意乱,细细想来,若闻人歌是受祝踏歌所派遣,那一场坠于围镇的灵潮多半有他的手笔。
都赖祝踏歌,若是一切顺利到达涅门,贾想也不必焦头烂额,置身困境。
但也不赖祝踏歌,原著对萧敖修复灵脉以及围镇起义的描写少之又少,贾想未曾料到魔息竟与灵气息息相关。
他与祝千龄注定要分开。
贾想犹豫片刻,还是将封函塞进怀中,毕竟州主印无论何时何地都尤为好用。
绕过屏风,祝千龄背着身,缩在床内,仍在安眠,只是耳根与脖颈通红一片。
许是气流不通,惹得祝千龄闷热,贾想便熄了符,隐去自己的银发银眸,慢悠悠地推开花窗。
甫一开窗,红日高悬,风停雪霁。
街道人山人海,中央开辟出一条直通绞刑台的路径,人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时不时踮起脚尖,眺望着远方。
隐约间,贾想听见有人高喊:“皇军来啦!是皇军!”
贾想心下一惊,抓着窗棂,探出半边身子,望向路径开端。
马蹄如雨声,踏雪纷纷。
北川王室的蔚蓝旗帜穿梭在银铁阁楼间,笔画古朴的“闻人”二字绣刻其上,马上身披盔甲的卫兵们腰身笔直,神情庄严,直向绞刑台前进。
白马过景,一辆辆镂空的牢车现了身,里面关押的人男女老少皆具,都三三两两地瘫坐着,神色如出一辙的麻木。
贾想扣着窗棂的指尖骤然缩紧,这群人的面容他再眼熟不过——
正是昨日在车站遇到的那一批荒民。
恰在此时,绞刑台上方的审判庭出现了几道红影,赤红官服在或灰或白的景物中尤其显眼。
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在主座上就位,他捋着稀疏的胡须,伸手抽出一条签子,扣在桌案上。
贾想认了出来,此人是当任涅门知府祁奇。
祁奇身侧的瘦削官员喊道:“女皇派遣皇军收服作乱叛军,途中逮捕投奔叛军的宵小之辈,当日起,公众处刑——”
还在窃窃私语的民众们似是被浇了一股热油,炸开了锅。
有人高喊:“哪里有叛军呐?”
瘦削官员冷哼一声:“围镇!”
乍一听围镇,还在沸腾的群众倏然冷却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似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会是围镇?
多少人走投无路后,拖家带口,投奔围镇,日子才有了起色。
好端端的,怎会造反?
若是道皇城造反,还比围镇造反多出三分可信度。
更何况,围镇造反不过三天,又是什么时候传到女皇耳边的?
贾想心惊胆战,听闻身后传来动静,回首,见祝千龄神智清醒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被吵醒了?”
祝千龄抿唇,摇摇头。
“我唤人早早换了水,你先去洗漱一番吧,”贾想贴心地指着屏风,屏面上的花鸟栩栩如生,“留了一身的汗,定然不舒服,莫要着凉了。”
祝千龄想说他已正式踏入仙门,不再如少年时体弱多病,然而对上贾想温柔的眸光,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仰着脖颈,问:“外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