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薏平静地看她,眼神毫不避让:
“如果我去东宫找到了证据,证明我确实是当初那个小妾,且失忆是他一手造成,那么我会离开。”
她低声,“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借机去他身边了吗?”
卫婉宁想到那可恶的裴凛,更是冷笑:“我已经有了亲事,还是陛下亲赐,作何要去他身边?”
“既然如此,那你这番苦心积虑来告诉我真相,又是为什么?”
郡主被问得猝不及防,顿时噤声。
她能说她是因为看到她们在天熙殿苟/且,怒火中烧,决定报复卫昭吗?
她目光闪烁,重新坐下:“总之,我现在对陛下已经没了旁的心思,你也休想让我帮你。”
钟薏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我若是现在就告诉卫昭,你偷偷调查钟府东宫的旧事,你觉得他会如何看你?他会觉得你想挑拨我们,还是会认为你在威胁他?”
“你!”
卫婉宁倏然变色,坐立不安,脑中飞转。
她没预料到钟薏听到消息后能这么快调整过来,还反将她一军。
暗中派去调查的人手本是她母亲生前给她留的皇家侍卫,大公主薨逝后被拨给她听用。她一直暗中经营,好让自己不是完全没有依仗。
若钟薏真的把她调查钟府旧事的事抖出去,那卫昭势必会收回这批人,将她彻底架空。
她如今的处境本就不算稳固,若是就这样去了关西,手里再无可用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钟薏如今已是卫昭的心病,而她明显不甘心做个傀儡。
如果她真能找到东宫旧事的证据,和他闹翻,让卫昭无暇顾及她,那在嫁走之前,自己便能趁机悄悄争取布置一些好处,不至于到那成了被人随意摆布的郡主。
可是去帮钟薏同样风险极大
卫婉宁想到皇帝睚眦必报的秉性,心中发寒,后悔不迭,咬牙瞪着钟薏。
她衡量半晌,终于妥协:
“要我怎么帮?”
几个宫女立在屋外,目光时不时扫向宫门,神色惴惴。
“红叶姐,娘娘这么久没出来会不会有问题?”其中一个宫女压低声音问。
今日陪同的宫女中,红叶资历最高,她们都得听她的。
红叶心头也划过不安,但面上镇定:
“怕什么?郡主再怎么嚣张,也不会真敢对娘娘如何。若是……她们缓和关系解开误会,陛下也能少操些心。”
其他宫女闻她搬出陛下,不敢再质疑,低着头耐心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终于被打开。
为首出来的是郡主,她气势汹汹,满脸怒意,压着嗓子却依旧咄咄逼人:“本郡主永远不会和你这种女人交朋友的!”
钟薏缓步出来,语气更是针锋相对:“本宫也看不上你这种人。”
宫门外的宫女们纷纷屏住呼吸,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中更是惶恐。
两人各站一侧,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直到钟薏冷冷开口:“我们走。”
红叶连忙垂首应声,带着宫女快步跟上。钟薏未曾回头,步伐端庄地穿过长廊,向殿外走去。
身后,卫婉宁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一跺脚也离开慈和堂。
消息传到天熙殿只需半刻,彼时卫昭正在批阅西北军报。
近日边境所报茶叶、马匹交易锐减,当地商人私下传言今年西北局势恐生变动,大批商队停止进出,消息传回,引得京中朝臣议论纷纷。
皇帝为稳定臣心,已下令兵部加强管控,密令驻军加紧训练,同时让地方官府安抚民心,暂时缓和局势,但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局势究竟如何,仍待前往探查的密探呈上更详细的军情。
内侍轻步进来禀报:“陛下,贵妃和郡主在慈和堂共处一室,出来时似乎起了争执。”
卫昭朱笔一停,眼皮微抬。
上次,卫婉宁鬼鬼祟祟溜进天熙殿一事,他本看在太妃面上懒得计较,想着她也看不见什么,谁知她自己倒是不怕死,偏要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卫昭声音淡漠:“去,警告她,若是再敢对贵妃不敬,出嫁前就别再踏入皇宫了。”
内侍顿时心头一颤,低声应下:“是。”
卫昭复又拿起桌上的军报,想到那个还在和他闹脾气的人,眼底寒意褪去。
他那夜踏进帷帐,片刻便发现她在装睡。
指尖僵在被褥一角,呼吸看似绵长却不够自然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甚至刻意控制胸口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