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中了心脏旁的肺腔,足木光义嗬嗬地向外吐着粗气。
藤本青花的整个眼眶毫无征兆地被泪水浸润。
因为她意识到在这艘潜艇上,没有任何?一种?可能可以救下足木光义。
足木光义要死了。
死在救自己的路上。
足木光义颤颤巍巍地靠近了藤本青花,他的手中已经沾满了鲜血。
血液从他捂着伤口的指缝不断溢出,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能解开藤本青花身上的绳结。
他低声?道了个歉。
或者说他用口型道了个歉,用捡来的德拉曼的手枪对着绑住藤本青花的绳结开了一枪。
子弹的热浪划过藤本青花腕间,足木光义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开枪的后坐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力气再做出自我保护的行为,后脑率先着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眼前的光芒再一次褪色,他已经几乎要看不清藤本青花的面孔了。
可是他还?是坚持着拿出了手机。
染血的指尖在屏幕上一点点按动,汇聚成了足木光义留在这世?界的可能的最后一句话。
‘黑…羽…先生被…抓了,你要小…心。’
一行字停顿了好几个瞬间,才?被足木光义勉强地断续打完。
藤本青花在挣开束缚的第一瞬间,就蹒跚着起身寻找房间里的急救箱。
要先止血才?行。
肺部?中弹还?能有几分钟的时间抢救。
可是令人绝望的是,藤本青花找不到能为足木光义输血的器材。
潜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呢?
鲜血打湿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藤本青花所有能做的全是对死亡的最无力的抵抗。
足木光义还?是笑?着的,他青灰色的眼底甚至出现了某种?释然。
他全力抬了抬手,希望藤本青花能注意到他手里的讯息。
藤本青花颤抖着接过足木光义的手机,她学习的是中医药学,她见过生命的死亡,可是她没见过有人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缓缓消散。
足木光义其实还?想说些什?么。
比如他的母亲。
他不是个孝顺的儿子,给母亲父亲唯一做到的事也就只?有添上很多麻烦。
而现在他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反倒是步入了父亲的后路,留下母亲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很抱歉,可是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能做到的可能就只?有这样了。
要是可以毫发无伤的救下藤本小姐就好了。
那样他的愧疚也许就能够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
可是命运总是作弄,好在他提前做好了觉悟,也就不会再为死亡感到畏惧。
可是真的好冷啊。
比数九寒天的深潭中还?要寒冷的气息在躯体中蔓延。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佝偻着身体,站在河流的彼岸向他招了招手。
他不知道应该要往哪里走了,但是跟着父亲一起走的话一定不会出错的吧?
毕竟对他来说父亲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足木光义走着走着,然后缓缓地跑了起来。
他与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追上了足木一辉的脚步。
藤本青花感受着手中躯体温度的流逝。
她无措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包扎,然后纱布被血液浸润,接着重复地包扎。
她能做的只?有止血,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跪坐的地上,血液已经漫过她的膝盖。
良久,藤本青花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她像是被现实的重压击垮,良久地弯曲着身形,再也直不起自己的脊梁。
死亡的人其实不只?有足木光义一个。
事实上在许多人面前,死亡都?是平等?的荒谬。
这并不是足木光义的本意,但是那枚针剂的长针在足木光义倒下的那刻巧也不巧地刺入德拉曼的心脏四周。
一整支麻醉的药物?毫无保留的尽数打入了德拉曼的心脏。
这让她的心脏在转瞬就停止了工作,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运血不足造成的缺氧让德拉曼整个脸色开始乌青发紫,可是沉浸在足木光义死亡中的藤本青花并未察觉。
等?到藤本青花再一次站起身体,倒在一旁的德拉曼也早已停止了呼吸。
对德拉曼来说这可能是个再荒谬不过的死亡了。
被她一直瞧不起的,认为是伪善者的足木光义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杀死”。
或者说她其实是死在自己的手上的。
如果没有那一枪,足木光义并没有要她性命的打算。
可就是这些种?种?的巧合,使得她与足木光义一同?停止了呼吸。
就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