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拢他制衡临川王,所以他便借此机会来看一看风向如何。
在距离皇帝行幕还有十几丈的时候,徐度便丢开了手中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趋行入前作拜道:“臣徐度叩见主上!前者风痹缠身、足痛难行,未能入朝来拜,今者身弊转缓,便即来朝,还请主上见谅老病庸臣!”
陈昌对徐度之前的各种推诿态度的确是心存不满,而今其人迫于朝廷借势于大唐不得不来朝,让他心中既感觉几分快意,又觉得有些愤懑,他堂堂一国之主,竟然需要借势外国才能指使得动麾下臣子,这无疑让他大失颜面。
可是此时见到徐度病痛缠身却还努力维持一个谦卑恭顺的姿态,这又让陈昌心中大生满足感,看来这些开国元老、方镇强臣们对于他这个主上也并非全无畏惧,往日里的一些误会龃龉,往往还是沟通不够充分才产生的。
“徐公不必多礼!如今南徐军政重任一应委公,臣前问询也只是想请教一番治国良计,为国为朕,徐公都要谨慎的保重身体啊!”
心中怨气消散些许后,陈昌的态度也变得亲切随和起来,他上前一步,俯身搀扶起了仍然深拜在地的徐度,并抬手示意身后手持麈尾的侍从入前为其掸去衣袍上的尘土,并着员抬来肩舆,君臣一前一后、相谈甚欢的返回台城。
今天的台城相较往日气氛显得更加热闹活跃,不只是因为徐度的入朝,更在于朝廷已经在着手准备发兵平定南川岭表变乱的事宜。
唐使的到来一扫之前笼罩在建康上空的阴霾,让一众畿内时流心思也都变得活跃起来。
之前内忧外困的局面虽然是因南川变乱而陡然加剧,但其实源头还要追溯到北方的统一与大唐的建立。按照常年以来南北对峙的传统,北方一旦结束动乱而恢复统一,对于南朝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的南陈固然与唐国有着各种密切的联系,但是这种南北分立的对峙思维却仍是根深蒂固,无论亲唐派也罢,还是敌视北方的本土派,心里都深怀一个忧虑,那就是唐国在完成北方的统一与人事整合之后,接下来会不会就大举的过江入侵江东?
包括陈昌自己,也是因为怀有这样的疑虑,面对日渐变本加厉的陈蒨时,仍免不了要姑息容忍,就是担心一旦国中产生内乱,或会遭到来自大唐的背刺。他固然是比较亲近大唐,但那也是出于维持自身地位稳定的需求,划江而治无疑是对他而言最为有利的局面。
此番唐使到来,首先是表态大唐愿意出兵平定南川岭表的乱事,这让原本因此愁困不已的建康朝廷大大松了一口气。无论这一番变乱是通过什么方式平定的,无疑都会给南陈内部其他的方镇势力以震慑,让他们不敢恣意闹乱。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大唐表示战后可以归还之前所占据的南川州郡,这对建康君臣而言无疑就是一个极大的惊喜,意义之大要远远的超过了平定王琳、淳于量等叛乱势力,甚至会给南陈的政治格局带来根本性的影响!
南朝向来有一种基于地理因素而形成的政治格局,名字叫做荆扬对立,即就是大江中上游的荆襄地区与下游的扬州三吴地区之间相持乃至于对抗的局面。从东晋初期的王敦之乱、末期的桓楚叛乱,一直到后续各朝的权位更迭,各项影响深远的政治事件,大部分背后都存在着这样一个脉络。
不过这样的政治传统到了南陈便不复存在了,因为南陈压根就没有掌握到对于上游荆襄的控制权,自然也就谈不上再有什么荆扬对立。
陈昌作为南陈国主,一个相当大的劣势就是没有深植于江东本土的地方势力给其支持,以至于他的权威覆盖的只有畿内地区,真要遇到了什么麻烦和挑战,对于内部人事资源调度的权力非常有限,以至于堂堂一国之君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境外摇人。
可是如果此番能够收回江州南川地带,即便是不能重新恢复之前诸朝所形成的荆扬对立的局面,但也能够建立起一个迷你版的制衡格局,使得陈昌施展权力的空间大大扩展开来。
同时这件事还给南陈君臣释放出一个让人欣慰和安心的信号,那就是大唐近期内想是没有大举南侵的意图。因为如果真要顺势兼并消灭南朝,那么更应该加强对于大江上游的控制力,趁着此次平定南川变乱的机会将势力更作扩张,而不是将南川州郡拱手相让。
正因这背后的一系列逻辑考量,眼下建康城中君臣也是十分的乐观,在为徐度所设的欢迎宴会中,陈昌更是揽杯向着徐度笑语道:“待到唐国归还南川,徐公肯否为国出镇彼方,扫荡余寇?”
徐度闻言后连忙起身道:“臣今忝任京口,尤仗先主余威,南川新复,民情仍梗,以此伤病之躯,恐难彰显朝廷威仪。虽然有心任艰,为国卫边,志气有余而才力不足……”
听到徐度这稍显情急、极力推脱的模样,陈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心中亦有豪情荡漾。
每个人对于时局都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看法,陈昌当然也有。他自然不会相信唐皇会一味的扶植偏袒他,所作所为当然还是从其自身利益出发。而今南朝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