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轻蔑,颂意立刻便侧目看向那人,手中长剑也向前挪了三寸。倒是彤华十分淡然,抬手示意他不必动作。
她眉尾微扬,只瞥了一眼那人,便回过头来。喻高义在她面前颔首道:“姑娘天性聪慧,自然看众人都是凡夫俗子。”
其实凭借他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已许久不曾有人敢这样无礼地对他。但此刻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忍了下来。
那个口出狂言的蠢货,自己没听说过李梦微的大名,敢在这里放肆,他却绝不敢如此。
当年他跟在阮经年身边,见识过这位李姑娘的手段。脸面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东西,得罪了她,自然有千倍万倍的报复等在后面。
彤华摆摆手,道:“喻楼主也不必因我在此,就来拍我的马屁,叫他们这些不知情的蠢货见了,反倒丢了自己的脸面。”
那人被彤华讽刺一通,恼恨顿生,提起兵器就朝彤华而来。彤华纹丝不动地坐着,自有喻高义立时回头,替她去挡。
那人骂道:“喻高义,她如此羞辱于你,你倒替她挡剑。亏江湖夸你风骨清明,今日如此,真是丢尽脸面!老子瞧不起你!”
言罢那人内力更厚三分,竟与喻高义直接在场中动起手来。
他们功力相差不多,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个胜负。
彤华冷眼瞧着,看那边单慕知隐忍的神色,又注意到场边已有了打算插手阻止的人,这才给颂意了一个示意。
颂意立时拔剑而去。
他长剑带起倏然长风,在喻高义抵挡攻击之时,直直速袭向他的后背。
场中人万分惊愕,一边暗暗惊讶于颂意功力,一边又心道他此招阴损,居然趁喻高义无力回头抵抗之时做此杀招。
可下一瞬,喻高义掌下竟忽生出一股巨大力量,一掌将那人拍倒在地,而后立刻回过头来,掌间隐泛黑光,径自将剑气推出。
颂意目的达成,收剑而退,那携带着黑光的掌力突然失了受力,瞬间将一旁的柱子击穿。
倒地那人已经气绝,整个场面瞬间静默。
彤华站在一旁,这才笑道:“当年阮盟主抵制异术,我听喻楼主方才所言,心中甚是感动。你口中说着尊奉此言,怎么又去学了这下作手段,去戕害翁家、陷害旁人呢?”
她此言激起千层浪,喻高义方才那一招不是异术又是什么?
喻高义骤然抬头,看见她分明冷淡厌恶的眼神。他迅速站直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以一种防御的姿势回望于她。
“好个喻高义!口口声声假作无辜,竟是你暗自行凶!”
场中有人谩骂出声。喻高义心知自己一时着急暴露,但依旧咬牙不肯承认:“李姑娘,凡有武学你所不识,便尽然都是异术吗?”
彤华笑了笑,望向方才那为单慕知解释伤口的老前辈:“殷老,可还记得我吗?”
众目睽睽之下,这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竟也对着李梦微一礼。
“李姑娘,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彤华说着“都好”,又道:“殷老,喻楼主糊涂了,说我是胡言。他年纪轻,不懂事,您跟他说说,我这一双眼睛,可有没有看错过什么?”
那殷老答道:“李姑娘明眸慧质,未尝错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蠢的人也该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了。许多人心中开始思索,这江湖之中是何时有了这么一号姓李的人物,竟连这些老前辈,都对她分外恭敬。
自然有人不认得她。
但自然也有人想起了旧事,此刻已经开始心下惴惴不安了。
李姑娘,这是不是李梦微?
当年阮经年统率中原江湖,身边有个十分美貌的年轻谋士,传闻就叫李梦微。只是她甚少露面,也不甚张扬,所以关注的人不多。
但细细追究起来,阮经年能年纪轻轻便使武林折服于他,没有李梦微为他筹谋布局,是绝然做不到的。
这些人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阮经年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被他藏在背后的李梦微也由此消失于江湖,而她今日重新出现,如此张扬地露面于众人眼前,还这般嚣张地拿喻高义开刀,究竟是什么意思!
阮经年当年尸骨无存,活不能见人,死不能见尸。今日突然见李梦微,莫非是……阮经年还活着?
海中有鲸落而万物生,阮经年的死就如同巨鲸沉入深海。今日在此的许多人里,不乏有当年追随阮经年的,他们无不例外,都从死后的阮家捞到了好处,才有了如今的风光。
他们暗自打量着彼此——在场这么多人,若是真的重新面对阮经年,没有一个能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说自己绝对无愧于他!
单慕知也没料到她敢这样直接暴露名字。
他先前见她遮遮掩掩,以为她要故意藏匿这一段旧事,可是如今她此举,分明是要借当年的旧势,来好好会会这一干旧人。
但江湖之中,血海生杀,留下来的,都是些心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