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再次进太子的囚室为他送饭时,看见一个着白衣的影子悬挂得高高的,衣袂被风不时吹起,素若白莲,袅若青烟。纵然美成这样,那个不知世间好恶的宫人还是吓得把食盒一把打翻在地,人也后退了几步被门槛绊倒了。
大家循着尖叫声赶来,拓跋晃却已经无救了。
他用最懦弱又最平静的方式,挣脱了父亲对他无理由的控制,报复了父亲的冷酷无情,做了最有力的一次对抗,更重要的,终于还得自己一个自由身……
作者有话要说: 考据党又技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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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索虏传》:“焘至汝南瓜步,晃私遣取诸营,卤获甚众。焘归闻之,大加搜检。晃惧,谋杀焘。焘乃诈死,使其近习召晃迎丧,于道执之。及国,罩以铁笼。寻杀之。”《南齐书·魏虏传》“晃后谋杀焘见杀。”裴子野《宋略》:“焘既南侵,晃淫于内,谋欲杀焘,焘知之,归而诈死,招晃迎丧,晃至,执之,罩以铁笼,捶之三百,曳于从棘以杀焉。”
综合起来的意思是:拓跋晃趁着拓跋焘南征,偷偷扩充东宫军队,又与拓跋焘妻妾淫乱。拓跋焘知道了,开始搜查证据。拓跋晃非常害怕,决定先发制人,密谋杀死拓跋焘,取而代之。于是拓跋焘假装死掉了,在拓跋晃迎丧的时候抓住了他,罩在铁笼子里打了三百鞭,然后杀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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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宗爱传》记载:“恭宗之监国也,每事精察。爱天性险暴,行多非法,恭宗每衔之。……与爱并不睦……遂构告其罪。时世祖震怒,恭宗遂以忧薨。”庚午,册曰:“呜呼!惟尔诞资明睿,岐嶷夙成。正位少阳,克荷基构。宾于四门,百揆时叙;允厘庶绩,风雨不迷。宜享无疆,隆我皇祚;如何不幸,奄焉殂殒!朕用悲恸于厥心!今使使持节兼太尉张黎、兼司徒窦瑾奉策,即柩赐谥曰‘景穆’,以显昭令德。魂而有灵,其尚嘉之。”
删掉了部分关联不甚多的部分,意思是,拓跋晃很精明能干,而宗爱经常干坏事,太子很讨厌他。宗爱于是诬告拓跋晃的两名近臣,拓跋焘大怒,杀掉两臣,拓跋晃也吓死了。拓跋焘见儿子死了,感觉很悲伤,追封景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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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分析:两个版本,取哪个都很生动,但是感觉都有bug。
南朝宋的史书里,对北朝的事情胡说八道的非常多,而且明显大用贬义词,对有些地方让人深感不确,尤其是《宋略》,可能性太小。但北朝因为后来几位魏国君王都是拓跋晃的直系儿孙,因此为尊者讳的可能性很大,所有贬义的东东都删掉了,想必也不准确。我个人认为可以采信的:
1、拓跋晃是被杀或被重罚后惊、病而死的可能性很大(直接吓死的……orz,也太没用了。)
2、从追封确实发生,以及册文尽说好话来看(当时拓跋焘还没死),拓跋焘对儿子之死是有追悔的。大约和武帝对戾太子的追悔有点像。如果拓跋晃确实犯了重过,比如烝淫、谋叛,甚至谋杀父亲,以拓跋焘的性子(比如对拓跋伏罗和拓跋翰他毫无悔意表现),就算不挫骨扬灰,也至少不会表现得这么后悔。
于是yy了这篇,我选取让这个不太受欢迎的太子浪漫凄美地离世。
当然,毕竟考证得有限,不代表事实,只代表yy。顺便说一句,在《资治通鉴》里对这段故事,也几乎采用yy法。嘎嘎。
☆、明心见性
谢兰修听见宫中敲起丧钟云板时,怔怔然半日伫立。隔壁的赫连玥宁亦是听了半日,直到看见东边腾起半天高的火焰光芒时,才朗朗笑道:“这是送葬的鼓舞和烧葬,这声势,不是陛下薨了,就是皇后或太子!”谢兰修的手不觉握在蔷薇的枝条上,已经长老了的蔷薇刺狠狠扎进她的手心里,可她浑然不觉疼痛。
赫连玥宁的歌声恍若鬼魅般响起,谢兰修皱着眉不知她乐个什么劲,回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悲个什么劲。
虽然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进去了,也自我安慰譬解了许久,但是那种心慌慌的不确定感还是缠绕了她好久。直到那个早晨,拓跋焘又出现在西苑这片冷漠的屋宇之间。
谢兰修眨着眼睛看着他,他鲜有的穿着一身玄黑色外袍,单薄的料子在秋风里瑟瑟,衣服下裹着的那个人,仿佛也瘦了不少,不知是否由于寒冷,亦是一副瑟瑟的模样。
死的不是他。
谢兰修似乎并未感觉到悲伤,但是浑身冰冷得连呼吸都滞住了,她必须奋力地从口鼻里吸入空气,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窒息。她直直地盯着他,哪怕已经知道了,也静默地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拓跋焘开口开得无比的艰难,他来这里之前,以为自己无法面对的是谢兰修,结果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