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话音未落,那只擒拿自己颈项掌锢他生死的大手,于一瞬之间被卸掉了力道。
华叔景得以脱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飞雪卷入半开的窗,飘舞至灯盏下,于少年男子清冷寒峻的面容上融化成细细水沫。
他维持着手停顿在半空之中的姿势一动不动。
少年的眼睫上全是雪粒,融化的水珠沿着眉骨不着痕迹地淌落。
“你再说一遍?”
他蓦然回眸。
如子夜怪鸮般的冷眸,淬了冰般,盯住华叔景。
这让年事已高的老大夫肌骨战栗,擦拭了下颈后沁出的一团冷汗,他抖着嗓,道:“是喜脉。殿下,那女子养在深闺,却早已与他人有染,婚前怀嗣了。”
雪色极白,落在庭园之中,苍翠的竹柏积压了一层轻盈的薄被,于寒风中挺立,骨节不折,坚如巉岩。
师暄妍咳得厉害,兴许是昨日祠堂受训,在风雪中挣扎了太久,寒气入体,导致的不适。
但如此咳法继续下去,实在难以安睡。
顾府医开了药方,她把那碗苦得难以入口的药汤喝了两口,实在是喝不完,便晾在龙眼木八仙桌上了。
怕一早起来被顾府医瞧见,糟蹋了他一番心血,师暄妍打算趁着夜晚人不备,把没喝完的药渣倒掉,好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去。
刚伸足点地,一道风,蓦地将西窗凿开。
呼啸袭来,吹得她身上单薄的束腰梨花色寝衣扬起,肌肤自衣衫下裸出,冷得浑身直打颤。
师暄妍回身去关窗,才来到的西窗底下,呵了口气将小手吹暖一些。
房檐下,被狂风倏然扑灭的灯笼,用最后的余光,忽地照出一截矜贵修长的身影,比窗外风雪中的竹柏更岿嵬而劲拔。
他的墨发上沾满了雪粒,一双瞳眸,清冷摄魂,霜华色衣袍更衬得其风姿皎然。
似梦中云,云外雪,雪中春。
师暄妍正要关窗,忽地被他猛烈排开。
男人的手掌内蕴劲道极大,窗棂被他一掌便拍断了一根,吓得师暄妍鹌鹑似的耸肩后退。
“解释。”
这夜,他冒雪前来,眼眸暗红,咬着牙,又要她解释。
师暄妍怎么也没想到,以开国侯的手段,竟未能完全镇压得住,竟还是被“封墨”知晓了。
他应是从华大夫入的手。
但师暄妍仍是紧张不已,水蒙蒙的眼不期然撞入他眸中:“外边是不是都传遍了?”
他究竟是听了外边的风言风语,前来君子小筑质询于她,亦或只是好奇那日华大夫的把脉结果,从华叔景那处得知,师暄妍还不明白。
风漫卷,庭前枯木萧瑟,婆娑起舞。
房中的灯火,本不过两三盏,被扑开的窗扉裹挟的寒风吹去,湮灭无光,室内陷入了一团黑暗。
雪光幽幽地映着少女窈窕娉婷的身影,她只穿了寝衣,不能避寒,被风吹拂着,禁不得弯腰激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一声紧过一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停在直棂窗外的男人,薄唇轻抿。
她似乎病得厉害。
宁烟屿手抚窗棂,双足点地,不过瞬息之间便跃入了窗内,将身后的这两扇半开的窗扉掩上了。
寒风的呼啸声于窗外宛若静止,屋内静谧,只剩下少女压抑的咳嗽声。
“没有。”
静夜之中,男人说话的声音仿佛被放大。
师暄妍微微睖睁,半晌,方才意识过来,他说的,应当是外边对于此事还没有传开,他是自华叔景处得到的消息。
咳嗽渐渐止歇,师暄妍得到片息喘气的时间,她欲将龙眼木八仙桌上的灯盏重新点燃,黑夜之中,一只手横了过来。
少女纤细的皓腕,被他捉去,他只需稍加使力,她身子轻旋,便已落入男人长臂之间。
黑沉的眸逼视而下。
“师娘子,孩子是谁的?”
师暄妍整个儿都囫囵被他长臂裹住了,被她扣着,抵在那方八仙桌上,后腰硌着坚硬的龙眼木,生疼生疼。
然而不敢叫屈,只一瞬便眼眶殷红,闷出了水光。
“郎君,对不起……”
她知晓,她定是又惹他生气了。
他那夜,人不在,只让好友将如意锁还给他,便证明,他是想和她划清界限、再无瓜葛的,结果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又被牵扯了进来。
她还敢说对不起。男人眼眶微微发抖,像是气得不轻。
黑眸中如同裹挟了风暴,便要将她吞没。
师暄妍怕得轻颤,素白小手轻轻推搡着他。
可撞上的却是一块铜墙铁壁,凭她的小小能耐,怎能奈何。
男人的衣领间沾了冷气,无数雪粒在他的锦裘上融化,变作了淅沥水迹。
然而锦裘之下,却是一方炙热坚硬的胸膛。
坚若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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