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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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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她当年被送往舅舅家时,还来不及起名字。

唯独得了一个乳名,寄托了那时父母对她全部的期待与爱——

眉目口齿,般般入画。

师暄妍回应一声:“多谢母亲。”

便进退得宜地落入旁侧座椅。

姊姊来了,江晚芙难为情地从江夫人怀中起身,向前来也问了一声安,彼此算是见过。

客气,但疏离。

江夫人让人将适才齐宣大长公主差人送来的礼物拿给师暄妍挑。

一旁,郭显家的拿了一张樱桃木漆绘拖盆来,里头盛的是什么,师暄妍尚未看上一眼。

不过肆意瞥去,江晚芙的指尖挟着一朵色泽艳丽、足有粉拳大小,既精细、又别致的海棠醉卧春丛式样的宫花,视线稍稍一定。

江晚芙把那宫花夹在玉指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往蓬松灵巧的凌云髻上簪戴。

江夫人见状,和缓地对师暄妍微笑:“你妹妹她天生爱美,适才大长公主差人来还礼,我见你不在,只好让她先挑了。那朵宫花过于华艳,也不是般般喜爱的,就让了你妹妹也无妨。”

江晚芙美目顾盼,轻薄华美的裙衫沿着椅足松松垂落,宫花在指下旋转间,娇艳的双瞳闪出一丝晦而难见的得意。

师暄妍秀目轻挑,并未再去挑郭显家的送来的礼物,而是望住了江晚芙。

“母亲。”

柔娆的嗓音自唇齿下缓缓溢出。

“般般就想要那支宫花。”

江晚芙指尖下旋转宫花的长指一顿,略带几分错愕地抬眸望来。

然而师暄妍的眼神太过平定,也太过理所当然,正如她是侯府嫡女,怎好越过她,便先予了江晚芙方便。

这事倘若师暄妍不依不饶咬住不放,江晚芙是不占理的,她因此不敢与师暄妍直接对视,便又看向了身旁的江夫人。

眸光脆弱,樱唇轻蹙,似娇嗔般,实在惹人怜爱。

江夫人也未能料到,自回府以后,一向不争不抢,性子澹然超脱的女儿般般,会突然与江晚芙争抢起来。

只不过是一支宫花罢了,就算是齐宣大长公主所赠,是宫中之物,在开国侯府,也不算是稀罕物件,她先予了江晚芙,师暄妍再来要,便是对母亲也不恭敬了。

江夫人蹙额道:“般般,那宫花你妹妹拿了,你再挑别的。”

话音落下,得了势的江晚芙,眼神不再烟雨迷离、脆弱堪怜,对师暄妍,又增了几分不逊。

师暄妍与江晚芙共同在舅舅家长到八岁,那时候,江晚芙已经很能排挤师暄妍,仗着是家中正主,得了舅舅和舅母的宠溺,对她诬陷、霸凌,各种刁难。

后来舅舅和舅母做主,将她送往长安侯府寄养,师暄妍曾想,等表妹入了京城,入了侯府,也能知道那种寄人篱下的艰酸滋味。

如此思来,竟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对这个表妹的怨憎,也没那么深了。

可师暄妍想错了,大错特错。

师暄妍淡淡一笑,终于转眸向郭显家的送来的那一排还礼。

长而如玉的细指,一寸寸摩挲过樱桃木盘上各种精致贵重的礼物。

直至,指尖停顿在一块白皙匀净、光泽莹润的玉佩上,狠狠一颤。

那玉打磨得不多,形状浑圆饱满,如雨露状,颜色白腻,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生温。

师暄妍抚触到这块玉石的一瞬,若银光骤闪,忽地仿佛看见了一双清冷狭长的眸。

那双瞳眸,漆黑,幽邃。

似极寒之地的湖泊,又似蕴着昆仑绝顶终年不化的积雪。

束着精瘦蜂腰的蹀躞带上,永远挂着一条素朴的兰苕色丝绦,便缀着这样姣好无暇的玉佩。

身上忽起了寒意,师暄妍难自禁地哆嗦。

他冰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颌,带着危险意味的呼吸一点点逼近、侵袭而来。

凤眸斜睨,对她说:“跟小娘子说过,敢跑,会被我打断腿的,还跑么?”

宣景十七年冬,是师暄妍此生最叛逆的一回。

她不堪其辱,从舅舅家中逃脱,妄图回到长安。

她本以为,自表妹离开洛阳,入长安侍奉父母以后,自己在江家的境况能好些。

可她错得离谱。

江夫人似乎得到了失女的宽慰,填补上了心中那一块窟窿,从前断断续续往江家送一些钱和用物,在表妹抵达侯府的三个月后,慢慢地断了。

没有了侯府的接济,江家的日子开始变得紧缩,舅母好面如命,不肯承认家中的拮据,自己照旧穿金挂银,对师暄妍的憎恶刻薄,也与日俱增。

他们嫌弃她,从一生下来冲撞了贵人,侯府把她送到江家以后,也逐渐淡忘了这么个女儿,她如今在江家不能创造什么财富,还要添一双筷子,看圣上之意,此生也是回不去长安。

师暄妍在江家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后来,已是与舅母使唤的仆从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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