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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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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莺也没气,不过是不服罢了,难道人命在上位者眼中,就是草芥么?

“为了兴建阿房宫和骊山墓,秦始皇从全国各地共征工七十余万,耗费了无数钱帛物资,因而遭到了举国上下的反对。有一年,在东郡就发生了一起咒骂他的事件。一日,有颗陨星落到了东郡,有个人因痛恨他,就在上面偷偷刻了七个字:‘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便派御史大夫在那里追查。未果之下,他便索性下令把陨星附近的老百姓全都抓起来杀了。难道此举,爷也认为对?”

深深叹了口气,冯元眼神深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之根本。此次杀戮爷虽也看不惯,却不想多言。历来皇权统治,后世褒贬不一,难以一致赞同。可我们世人只要知道,没有他,建长城,抵御蛮夷,汉人便将覆灭,也没有你我今日的这番言谈。没有他的作为,弱肉强食下,汉人早亡了。莫说三千万只死了几百万,便是死两千万,那也比被灭族强,便是因着建长城、修灵渠,便可功过相抵了。爷相信,岁月流逝,将来后世之人也能愈加对他包容理解,还给他个公道。”

绿莺不知自个儿是想激怒他,还是纯粹在抒发自个儿的想法,此时有些混乱。方才以为他说得是歪理邪说,此时倒又觉得颇为在理。她有些气恼,怎么他简简单单几句话便颠覆了她从小以来一直的认知?

在决议无法下达时,皇上是喜爱百官在金銮殿上雄辩的,谁辩胜了,皇上也能有选择了。冯元只在早朝时与人辩过,今日与小妾这番,倒觉得颇为新鲜。政事他大多不与后宅相说,心底也觉得,即便将来朝廷起乱,有关乎家族命脉的难处,他也只想与冯佟氏商量。冯佟氏出身大家,虽有些性子上的瑕疵,也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之流强上百倍。

可与绿莺的一场言语交锋,他竟觉得,这娇艳貌美的枕畔奴仆,倒颇有些过人之处。咂咂嘴,他竟隐隐企盼起来,将来也要不时与她辩上一辩,有趣又解乏。

就寝后,黑暗中的绿莺大睁着眼,心内已然下好了决定。咫尺之遥躺在床外侧的人,是个心怀家国的磊落政客,上忠于主,下爱护民,可在这一方宅门中,能给她一时的荣华和温柔,却给不了她一世的静好和宁和。

离开是她早就想好的,可因着运河一事,计划改变,没太多机会惹他生厌了。可若去了江南,离开就更难了。

故而,她决定,在去江南的途中,逃走。

旅途中眼目众多,可要仔细想个主意才是。阖上眼,先睡罢,明儿再仔细研究如何在众目睽睽下逃之夭夭。

就在举国上下正为要开运河一事准备得如火如荼时,八月初一突然从内廷传来一个噩耗——太后驾崩了。

皇上忍着悲痛,素服举哀,辍朝五日。又大公无私地说运河动工之日只须延后一月即可。

也确实,旁的都没甚么影响,影响最大的还是嫁娶一事,于姓冯的来说,首当其冲的就是侯府二姑娘冯璇。本定于明年初的婚事,挪到了明年十月。

还有冯府大姑奶奶冯娴,也要回婆家了。本想赖到爹娘去南方,可惜因着太后崩逝,世家贵女贵妇皆要择日登钟翠山,于皇庙般罗寺中超度仪式上共同默哀祈福,她再如何也要跟着婆家国公府一道出面。

侯府大老爷院正厅,挥退一众来请安的小妾庶女,只余冯璇姐妹三个,冯佟氏端庄地吃着茶。

想到方才那几个一脸菜色的宠妾,她忍不住暗笑不已。

举国大丧,自家那色老爷这两日不便再去那外宅处吃酒取乐,又见府里往常宠的,此时怎么瞧怎么跟瘦猴似的干瘪,顿时憋得抓耳挠腮直想撞墙,简直乐死她了。

哼,窥伺兄弟的房里人,也不嫌丢人!心里存着龌龊,日想夜念的,在茶楼邂逅个身子丰满的唱姐儿,一听说来自大同府,顿时惊为天人。跟吃了火药似的一蹦三尺高,立马置了个小宅子养了起来,跟天仙似的供着。之后瞅得熟了,新鲜劲儿过了,才发觉哪有人家那二房李氏丰润,容貌差了一马车,身形更是驴子跟骏马,简直没个比,连赝品都够不上格。

也不知听谁出的馊主意,竟生生将那倒霉蛋儿填喂了起来。一日五顿饭,顿顿大肥肉,撑了个半死,养了俩月,生生养出来个膘肥体壮的,这下确实跟李氏身形差不离了。可这天生丽质和后天催肥能一样么。脸成了大饼,鼻子被脸拉扯成了三指宽,眼睛成了一根线。如此惨不忍睹了,老爷还稀罕得跟甚么似的呢,也不嫌恶心!

呵,上回寿宴,弟妹冯佟氏知道她家老爷这艳闻,以为她心怀嫉恨,还想让她当出头鸟,去给李氏穿小鞋?笑话,那外室虽是因老爷的龌龊心置办的,那她也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谁似她那眼皮子浅的妯娌,整日吃味儿,吃得完么。

三姑娘冯阮秀气地抿抿嘴,咽进一口果茶,想到小外甥女纯儿就要回家了,二叔家也要与她们大房天南海北了,顿生伤感。

想去与堂姐道个别,她笑着朝冯璇跟冯婵张罗道:“听说毓婷姐姐就要走了,二姐,小妹,咱们用过膳后去寻她说说话如何?也算给她践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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