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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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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过去两年的文章搜集起来,编成一册书,题曰“看云集”。光阴荏苒大半年了,书也没有印出来,序也没有做得。书上面一定要有序的么?这似乎可以不必,但又觉得似乎也是要的,假如是可以有,虽然不一定是非有不可。我向来总是自己作序的,我不曾请人家去做过,除非是他们写了序文来给我,那我自然也是领情的,因为我知道序是怎样的不好做,而且也总不能说的对或不错,即使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写一篇小小的小序。自己写呢,第一层麻烦着自己比较不要紧,第二层则写了不好不能怪别人,什么事都可简单的了结。唠叨的讲了一大套,其实我只想说明序虽做不出而还是要做的理由罢了。

做序之一法是从书名去生发,这就是赋得五言六韵法。看云的典故出于王右丞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照规矩做起来,当然变成一首试帖诗,这个我想似乎不大合式。其次是来发挥书里边——或书外边的意思。书里边的意思已经在书里边了,我觉得不必再来重复的说,书外边的或者还有点意思罢。可是说也奇怪,近来老是写不出文章,也并不想写,而其原因则都在于没有什么意思要说。今年所作的集外文拢总只有五六篇,十分之九还是序文,其中的确有一篇我是想拿来利用的,就是先给《莫须有先生》当序之后再拿来放在《看云集》上,不过这种一石投双鸟的办法有朋友说是太取巧了,所以我又决意停止了。此外有一篇《知堂说》,只有一百十二个字,录在后面,还不费事。其词曰:

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荀子曰,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此言甚妙,以名吾堂。昔杨伯起不受暮夜赠金,有四知之语,后人钦其高节,以为堂名,由来旧矣。吾堂后起,或当作新四知堂耳。虽然,孔荀二君生于周季,不新矣,且知亦不必以四限之,因截取其半,名曰知堂云尔。

这是今年三月二十六日所写的,可以表示我最近的一点意见,或者就拿过来算作这里的序文也罢。虽然这如用作《知堂文集》的序较为适当,但是这里先凑合用了也行,《知堂文集》序到要用时再说可也。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六日,周作人,于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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