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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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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在松露农场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吗?此刻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刻吗?

希望如此。

最后,他能否抓住那个他已经追踪了几个月的恶魔呢?

埃尔克莱·贝内利把他的警车车窗摇下来,这是一辆布满灰尘的福特suv。美国车在意大利很普遍;不过,像这样的大型越野车仍然不多见。但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需要四轮驱动和出色的减震装置。能有个强劲点的引擎当然更好,当然,埃尔克莱懂得预算有限,能得到现在这台车,他已经感到很满意了。他凝视着一株大型木兰树,树叶正纷纷飘落,这条鲜有行人的乡村小路是他的辖区,位于那不勒斯以北二十公里处。

年近三十岁的埃尔克莱有一副年轻而紧实的身体,脸形瘦削,他比他妈妈年轻时更高、更瘦,正鼓捣着他的博士伦望远镜,视野中是百米开外的废弃建筑物。此时临近黄昏,不过光线仍然很好,不需要使用夜视镜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个地方比较杂乱,到处都是杂草、杂物和被挑剩下的蔬菜。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像被遗弃的大玩具一样的老旧机器部件,钣金管道和汽车龙骨,这些东西很像他之前见过的某些雕塑,他记得曾经在巴黎的乔治中心蓬皮杜看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时,他正和女友一起度假。埃尔克莱对艺术向来一窍不通——不对,应该说他能够欣赏艺术,他只是不喜欢它(然而,她很喜欢——时而情绪高昂,时而眼泪汪汪——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段浪漫情史只能是昙花一现)。

他钻出卡车,再次端详起眼前的建筑物来,而且更加仔细。他眯着眼睛,尽管这并不能让他在秋季的黄昏中看得更加真切。他保持俯身的姿势;他的制服和帽檐上有显眼的凶猛猎鹰状标记,鹰标是灰色的,周围一圈则是鲜明对比的浅土黄色。由于天色尚早、光线充足,他必须确保自己不会被人看见。

他再三思考:现在是否是抓捕猎物的合适时机?

犯罪嫌疑人现在真的在里面吗?

好吧,现在确定了,里面果然有人。埃尔克莱能看见农舍里面亮起一盏灯,映照出一个移动的影子,而且那个影子不属于动物。所有的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运动模式,而埃尔克莱深谙非人类生物的行为模式;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影子是个人类,他正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何况,尽管光线越来越昏暗,他仍然能从草丛和这片老麦田里辨认出卡车车轮碾轧出来的痕迹。有一些本应该直立的植物被压得倒向两侧,显示安东尼奥·阿尔比尼——如果推测属实,那就是这个恶棍——他现在正在里面。这名巡警猜测他是在黎明前驾车进入农场,在里面蛰伏了漫长的一天,盘算着当黄昏的微光逐渐退到山那边、深蓝的夜色取而代之时,他就悄悄溜掉。

换言之,他马上就要开溜了。

阿尔比尼惯用的作案手法就是找到这种被废弃的场所来实施他的犯罪活动,并且只在夜间抵达或离开,以避免被人看到。这个聪明人通常都会事先检查一遍他的藏身处,而埃尔克莱详尽的侦查工作使他在公路沿途成功找到一位目击证人——一位农夫,他报告说有个符合阿尔比尼外貌描述的人在两周前曾经来检查过这个房子。

“他的行为非常可疑,”这位胡子花白的男人是这么说的,“对此我很确定。”不过埃尔克莱觉得这位农夫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在和一位警官讲话。他儿时经常去帕卡拿波里步行街或者附近的那不勒斯广场闲逛,如果这时有个宪兵或者国家警察局的警官不耐烦地来问他,有没有看见某个街头混混拿着钱夹逃走,或者从哪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手腕上巧妙地摘下来一块欧米伽手表,那么他也会用这种语气回答问话的。

不管这个闯入者的行为是否非常可疑,这位农夫观察到的情况都需要深究,于是埃尔克莱花了很长时间监视这间农舍。他的上司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值得埃尔克莱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这也无法改变他的行动。他追捕阿尔比尼的方式就像是在追捕声名狼藉的连环杀手(或者连环杀手们),比如那个外号叫佛罗伦萨怪兽的,那个人多年前曾是托斯卡纳的一名警官。

阿尔比尼的犯罪行为绝不能逃脱制裁。

昏暗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一只青蛙开始聒噪,想要吸引异性的注意。

成片的麦浪在微风下徐徐倾身低头,样子就像教区的信众面对神父时的致礼。

突然窗边露出一个人头。就是他!果然是他一直在苦苦追捕的那个恶棍。像猪一样肥胖的安东尼奥·阿尔比尼。埃尔克莱能看见他“地区支援中央”的秃顶和周围茂密的头发。他的策略就是闪避,躲开那巫师一样的双眉下恶魔的凝视。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在向外看,反而一直盯着下方。

里面的灯光熄灭了。

埃尔克莱心里惊恐万分。

不,不!他现在要离开了吗?现在天还没黑呢!也许这片地区的荒芜地貌让他觉得不会被人发现。埃尔克莱原本认为在确认不明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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