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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克里斯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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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尔听了我的问题后大吃一惊:“怀孕?谁怀孕?克里斯蒂?你不知道她有癌症吗?晚期肠癌,扩散到多个器官,她已经放弃治疗了。”

“你说什么?”我顿时头昏脑涨,盯着克雷尔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勉强定下神来,想起克里斯蒂的确提到过身体不适,并未刻意隐瞒。只因我掌握不好跟老美谈这个话题的分寸,也没深究,就说了一堆多喝水多睡觉的废话,哪里料到这么不可救药,难怪我们约了几次都泡汤。

我急迫地搜寻过去,见她正悠闲地在小马和孩子中间溜达着,目光跟着她女儿的身影转,我则跟着她的身影转。细看才发现,她美丽的脸庞变得苍白,优雅的步履显得拖沓。我想象不下去,她如何忍受凶险的肿瘤带来的致命折磨。

再次见到克里斯蒂是几天后,她问我要不要尝尝她家后院结的樱桃西红柿。我说你忘了,初次相识我就坦白过,我不会错过任何占人便宜的机会。她笑了,一偏头示意我快过去。

开始干枯的枝头果实累累,很多已掉在地上,早该收获了。她拿篮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好看的绿眼睛在频频眨动,整个人有些哆嗦。我急忙把她拦下,她很乖地退到边上,跟我东扯西拉学区、油价等,还不时逗得婴儿车里的林林咯咯直笑。对于我小心翼翼关于她病情的询问,她心照不宣地笑笑,表示她不在乎结果,反正没有区别,只是时好时坏的未知比较烦人。先前没跟我明说是因为她试着像平常一样生活,更不想给我的心境带来负面影响,哪怕一丝一毫。

说话间保姆把她的女儿从外面带回来了。小女孩们礼貌地跟我打完招呼,就怯生生地躲到屋里。克里斯蒂轻叹了一声,说由于她的健康状况,女儿大多只能跟她待在室内。如果她最希望能再多点什么,就是跟孩子在外面疯跑的机会,一起抓兔子、追松鼠、看虫飞、听鸟鸣,或者就用棍子扒土玩……我的心情止不住变糟,但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夸西红柿好甜。

天开始冷了,但只要是晴朗的时候,克里斯蒂还是会步行送孩子上学。碧蓝的天空下,晚秋的阳光穿过道旁树上已经变得稀疏的枝叶,从她们的背后斜打过来,大小三个美人悠悠然地踢踏着满地的落叶,共同沐浴在金色的晨曦里。我不想惊扰她们在一起的安宁,就躲在窗后默默欣赏这幅动人的图景。

冬天来临了,再看不到母女三人步行的身影,改为克里斯蒂的深蓝面包车接送。她会按下车窗向我挥挥手打个招呼,就转瞬即逝。很快就只剩她同样做律师的丈夫大卫的黑色沃尔沃匆忙地驶进驶出,从不停留。

一场大雪后,克里斯蒂病情加重,邻居们开始自发帮她做饭。我煮过手工水饺,炒过无油蔬菜,后来她只能吃流食,就熬了几种不同的汤,一罐一罐装好,有人负责送去。一天,大卫突然发来一封邮件,说他妻子对轻盈的蛋花感到开心,专门要他谢谢我。

圣诞节到了,到处充满喜气洋洋的气氛,却掩盖不住克里斯蒂家上空的愁云。我们很希望能去探视,但她坚持让大家记得她以前的样子就好,找开心的事情去做,不必为她难过。除了丈夫和父母,连两个女儿都没能够看到她。不久后,大卫发群邮说克里斯蒂开始陷入长时间昏迷,意识清醒时做得最多的就是对他轻轻耳语i love you(我爱你)。

新年后不久,克里斯蒂病逝了,离她向我走来那天将近一年。消息是克雷尔传达的,她已经泣不成声。我笨拙地搜寻着合适的英语安慰她,心中难以言表的悲伤却已缓缓漫溢,尔后决堤。

第二天是克里斯蒂的追思会。早晨起来望着窗外空荡的小路,想到再也看不到她投过来的柔和目光,又忍不住潸然泪下。我挑出一件从没穿过的黑礼服,对着镜子精心梳妆,克里斯蒂那么完美,我当然要以配得上她的风格为她送行。

追思会是在小城中一座殡仪馆举行的。与外面的肃杀截然相反,大厅里暖暖洋洋,摆满了盛开的鲜花,回响着动听的小提琴曲。芳香扑鼻鲜艳夺目,悠扬高远如泣如诉,若不是身临其境,我都不能想象那座典雅的建筑本是印象中令人生畏的地方。克里斯蒂的枣红色棺木摆放在里面的一个套间,盖子是盖上的,环绕着无数大朵洁白的百合。大卫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一头整齐的棕色短发,面带微笑守立在旁边,伸出双臂跟来访者握手拥抱,不停地说着谢谢。

大卫身边还有一对风度翩翩的老夫妇,鹤发童颜,不用说就知道是克里斯蒂的父母。两位老人同样不断跟人打着招呼,间或窃窃私语一番,也听得到轻轻的笑声。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爱女的悲伤令人难以想象,可是看不到他们在人前哭天抢地,只有忙碌着帮助女婿接待客人的从容。

接下来的纪念厅里,出现了更加温馨的一幕:数码相框中持续变幻着克里斯蒂的生活照,电视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她的录像片。有胖嘟嘟的洋娃娃,有青春飞扬的美少女,有身披洁白婚纱偎在新郎臂弯天使般的新娘,有怀抱初生的婴儿心满意足的母亲;有蓝天碧海间诱人的比基尼倩影,有黑色博士帽下坚韧自信的面容,有家宴上搂着双亲脖子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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